“我没有说假话。”文昭对她忽然低沉的态度有些适应不过来，“我只是不太方便……”

说出这句话时，文昭霎时回想起了之前和自己道歉时跑掉的安黎青。

他眼前一亮。

当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接触到一批和自己年龄相近，但是思维模式完全处于两个年龄段的人。

他们看似和自己同龄，但实际上却存在相当明显的代沟。

自己不能总是以一个三十岁的人生观去和他们相处。

就好像面前的白冬阳。

在前世的职场中，随意发表对他人的看法，尤其是不熟悉的人的看法，是大忌中的大忌。

在那个环境里，所有人都明白世界上不存在不透风的墙，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会传到不该传到的人的耳边。

所以，自己下意识的排斥回答“你觉得我性格怎么样”的问题，即便回答，也是诸如“挺好”“不错”的万金油式的回答。

但。

面前是一个十四岁女孩，她也许是真诚的在寻求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回想起自己的十四岁，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诉求呢？

不知道，他都忘掉了。正是因为忘却，代沟才会存在。

他要回想起来，在保证不丢失一个成年人的冷静和成熟的情况，找回一份名为真诚的旧物。

也许，白冬阳所需要的就是这种真诚。

“不，”他忽然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你说，我只要你的说法，没要求你正确。”白冬阳对文昭态度的变化感到惊喜，连忙直起身子。“而且性格这东西，本就各有所见，谈何‘正确’呢？”

“我觉得……你特别接地气，说实话，按你的出身，我本以为你会请我吃点海参鲍鱼大龙虾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出身小县城，山猪吃不了细糠，好东西吃不出味道。之前路上，还心想着这顿饭是要饿着从饭店出来了。”

“那……你喜欢吗？这里。”白冬阳挑挑眉毛。

“我可太喜欢了，”文昭笑道，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他逼着自己去坦诚交流的时候，浑身都觉得舒畅，仿佛淤积许久的管道忽然被疏通了。

“我以前就特别喜欢这种馆子，便宜，味道好，最主要的是……”

“管饱？”白冬阳接过话茬。

“是的，加饭免费，吃多少都成，我在老家的时候……”文昭开始眉飞色舞，嘴上没了把门的，讲起自己在前世的饮食故事，只是刻意隐去了关键信息，让这些经历和自己如今的身份相匹配。

毕竟，太坦诚了也会出问题。

讲着讲着，文昭才注意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带着歉意停了下来。

“抱歉，咱们说什么来着？你的性格对吧……你看我，说话也没个边。接下来是……”

正当文昭在回想话题是从哪里被自己岔开的时候，白冬阳却忽然说道：

“谢谢你。”

“额？这话怎么说？”

“当然是谢谢你的回答。”

“我刚才全胡扯去了，哪有给你回答？”

“不，”白冬阳摇摇头，“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人，你是……回答的最好的一个。”

她翻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了那个一直被她藏在里面的徽章，“这个东西，对很多人而言是荣耀，但对于我而言是负担。”

“我是馆主的女儿，但和他的其他后代不同，我是在远州市，由联盟的教练们带大的。”

“教练们来自市井小巷，我跟着他们，也难免就不那么‘高雅’，喜欢小餐馆，喜欢猛干饭，说话也比较随意。”

“这是我和他们的区别，他们，在天锦市总部，由长老们抚养长大的。礼仪修养，性格爱好，都是道馆所需要的样子。”

“而所谓嫡亲，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最好的训练，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职业规划。”

“前两者是福利，第三个，既是福利，也是义务。家族的每个人，都有安排好的归宿。”

“我身体里流着白氏的血，即便没有享受到福利，也要承担这个义务。”

“家族一直希望我去打真实的对抗赛，不希望我参加模拟。”

文昭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的初始精神耐受力，是677。”

“噗，”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差点让文昭把到嘴的饭全喷出来。“677？”

“是的。”白冬阳并不意外文昭会有这样的反应。

精神耐受力，是御灵师最重要的能力参数。它决定了一个御灵师能控制的灵体上限。

灵体等级越低，品阶越低，收服它所需要的精神力就越小。反之，要求就会越来越高。

比如，一只没有一阶灵化的森灰狼，所需要的精神耐受力只有五十五。

而同样级别的吠云雪犬，则需要的就是一百九十左右的精神耐受力。

而御灵师的精神耐受力是会随着年龄和练习不断增长的，只是，每个人的上限截然不同。

如何大致预估这个上限，重要的评判标准就是“初始精神耐受力”，也就是一个人八岁到十一岁期间的耐受力平均值。

这个耐受力被分成五个挡位：

五十至一百，为五品御灵师。

一百至二百，为四品；

二百至三百，为三品；

三百至五百，为二品；

五百以上，为一品。

每个品级中的每个百分之十区间，又被分为一段。

例如，

五十五点到五十九点初始耐受力，就是五品二段。

一百到一百零九，就是四品一段。

而五百点以上，每过二十五点算是一段。

白冬阳的六百七十七点初始耐受力，在这个体系下就是：

一品九段。

鉴于超过七百点的初始耐受力几乎没有案例，即便有也存在争议。白冬阳的能力值完全可以算是最高的品级了。

妥妥的天才。

文昭完全能理解因为这个数字而要求白冬阳去参与对抗赛。

对抗赛是分等级的，不同等级的对抗赛会对灵体的等级做出限制，而在最高等级之上，还有无限制的自由对战。

在这种情况下，庞大的精神耐受力可以让白冬阳收服最强大的一批灵体，这无疑能在竞技中占据先天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