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捕头连连称是,这个时候,自然是安宁渊说什么是什么。
“首先,凶手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杀人....陈捕头有些懵,“不是为了报仇劫财吗?”
“劫财先不论,你应该知道当年假药事件的内幕,如果是为了报仇,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外面的郑公子....况且要报仇早报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
陈捕头答不上,只能愣愣听着。
“其次,为什么凶手要选择最麻烦的办法,勒死死者。”
“也许是为了不留血迹。”陈捕头试探道。
安宁渊摇摇头:“都闯进家里行凶了,还有必要在乎这个吗,除非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比如说....家中不是死者被杀现场,而真正的现场不能留下痕迹。”
严格来说,可能性其实不少,但既然他知道答案,自然要将思路往这上面引导。
不是被杀现场....惊讶于安宁渊竟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陈捕头仔细思考之下,却也顿觉有几分可能。
“最后,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据死者儿子郑途所言,他一直在书房里读书,准备就寝时,路过死者房间请安,见房门打开,郑老爷躺在地上,已被贼人杀死。”
“而按照家仆所言,这个时候,府邸大门已经是上了锁的。”
陈捕头点点头,表示肯定。
安宁渊问道:“府邸围墙多高?”
“超过九尺,算上墙檐,接近十尺。”
“内外墙体可否有脚印?”
“并无发现。”
“你修为如何?”
“武夫九品,炼体。”陈捕头是县衙为数不多的入品武夫。
安宁渊一摊手:“你看,问题这不就来了吗....”
陈捕头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
对啊!
他一个九品武夫,尚且需要墙面借力,才能翻越十尺围墙。
但墙面却未留下任何痕迹。
除非凶手是一个旱地拔葱跃进府内,不然绝无可能入府。
可抓捕时,对方虽有反抗,却被他的手下轻松放倒,绝不可能是入品高手。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随身携带梯子的可能,但一个人大晚上抱着三米大梯乱跑,巡夜士卒不可能看不到。
也就是说....真的抓错人了?
“凶手竟然是个八品高手!”陈捕头惊道。
安宁渊嘴角一抽。
血压上来了。
我他妈的是这个意思吗?
八品高手半夜翻墙抢劫顺带勒死老百姓,还是在大应京城。
当奉天司和龙骁卫都跟你一样啊。
“就像我刚才说的,排除高手所为,很有可能死者是在别处被勒死,而后转移到郑宅,被人特意布置成你们看到的样子。”安宁渊耐心道。
“而所有说辞都是那位郑公子一家之言,明面上看着合情合理,实际说不通的地方太多,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陈捕头瞳孔一缩,眼睛瞪的老大,似乎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你是说....不,不可能吧....那可是他亲爹啊!”
“是不是,带回去审问一番就知道了。”安宁渊鼓动道。
“可是....”陈捕头还是不敢相信。
“这样吧,你听我的。”安宁渊招招手,陈捕头会意,附耳过去。
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好吧。”
....
二人来到院内。
“久等了,谈了点私事。”安宁渊率先道。
见两位终于出来,年轻男子依旧面带悲戚:“不妨事,在下理解。”
陈捕头突然道:“刚才我想了想,发现本案还有诸多疑点,还需重新调查一番。”
年轻男子面色一变,随后迅速恢复正常,忙道:“陈捕头,之前不是说已经确认了凶手吗,为何又有此一说?”
“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总之本捕头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基本可以确认犯人的身份。”陈捕头言之凿凿,满脸自信。
“是谁?”
郑途脱口而出,随后似是察觉到失态,忙解释道:“在下也想快点抓到凶手,以告慰家父。”
陈捕头露出了然之色:“理解理解,不过还需郑公子移步县衙,还有些案件相关的细节需要再确认一遍。”
“这....我看就不必了吧,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人们了。”年轻男子面色有些难看。
安宁渊插嘴:“难道郑公子不想杀父真凶被绳之以法吗?”
“胡说,”年轻男子反驳,“不是已经抓到一个凶手吗。”
陈捕头眯着眼睛:“看来本捕头刚才说的,郑公子完全没听进去啊....”
通过年轻男子的反应,他明显感觉到有问题。
虽然他查案不行,但是混这么多年捕快,看的人多啊。
正常来说,家人被害死,请家属回忆细节以帮助抓住真凶,家人不说全力配合,也绝不该是他这个反应。
一眼就像巴不得赶快结案一般,嘴上喊着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实际上根本不关心谁是凶手。
就是这么告慰的?
你父亲在天之灵怕不是要下来找你。
而且就算真的不关心,都装了这么久孝子了,也不应该差这一会。
这反应就像,很抗拒去衙门一样。
根本就是心里有鬼。
还是宁渊这家伙厉害,让我故意透漏出一些案件的转机,借此观察郑途的反应....陈捕头内心震惊,彻底相信了安宁渊的推论。
“去不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陈捕头冷笑一声,一旁的手下意会,一手架住年轻男子胳膊,另一只手放在刀柄上。
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宁渊,你也一起来。”陈捕头又交待一句。
结论是安宁渊推理出来的,他还真怕自己在县令面前说不明白,于是决定一起带上。
看着几人的背影,安宁渊快步跟上。
本来他最初并不想管这档子事。
但先前全家受冤的经历,加上一想到让一个弑父之徒,丧礼中全程装着孝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就感觉十分难受。
这让他实在没法安心入殓,甚至担心死者在他整理遗容的时候气到诈尸。
....
永安县衙。
王县令正在大堂,和师爷讨论着案情。
见县令一脸凝重,师爷试探问道:“大人是担心犯人不招供?”
“非也,”王县令道:“再硬的骨头,在重刑下总会招的,我担心的是没有切实证据,就算定案下来,日后也容易被翻供。”
师爷表示完全理解。
屈打成招没什么,况且这个案子里,所有人都认为凶手没有抓错。
所以确切的说,这只能叫严刑逼供。
没有冤屈。
但做事不能次次都没有实证,如果被有心人盯上,指不定哪次就成为巨大的破绽。
作为亲信,他和王县令深度绑定,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还是要催陈捕头他们尽快找到证据为好。”师爷思忖道,面对这种局面,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两人都不是查案的料,手下能力还不足。
这让王县令有一种早晚翻车的感觉。
正思考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匆匆忙忙的陈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