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再揍知霜小娘子
与全场众人一样,魏少奇也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拿一贯钱过来,和女君殿首席大女君认真商量赎买越处子。
你确定说的是元君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隐名女君越处子?
而不是什么同名的云梦泽地方特产?
且不提,这份买卖价是不是天方夜谭,后面儒衫青年还良心发现的提价了,给出的筹码是包括他们的……命。
或许是过于离谱了,魏少奇压根就没生气,或者说是没必要生气了,直接省略这一步。
中年文士面色温和,看了看儒衫青年脸上的这副青铜面具,抢在有些恐怖的浅露笑颜的雪中烛之前,前迈一步。
他好奇的插了嘴:
“阁下知道我们今日前来是做什么的?”
欧阳戎平静说:
“知道。”
魏少奇神色认真的问:
“阁下前来,要帮她们?”
欧阳戎摇头:
“不熟。”
高台上,众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各有变换。
站在最中央的紫色宫装少女,在听到这“不熟”二字后,娇小身体颤了下,眼眸直直的凝视着儒衫青年。
魏少奇忽道:“阁下的声音,很像鄙人认识的一位故人,他也在浔阳城中任职,当年曾热心诚恳的接待过鄙人与炎公,酒品不行人品极好,总爱说自己千杯不倒……”
只见这位儒衫青年摘下腰间酒葫芦,仰头饮了口,打了个微嗝,说:
“你也不熟。”
魏少奇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平地上不卑不亢的儒衫青年,轻声说:
“那阁下总该清楚我们的身份吧。”
“嗯。”
魏少奇指了指周围一圈,有点疑惑:
“可阁下说的知霜小娘是谁?这儿有这号人吗,阁下确定没认错人?”
“错不了。”
欧阳戎酒葫芦重新挂腰,仰头朗声道:
“名字与真人反差这么大的,她算头一个,真是缺什么叫什么,况且,这么多场架都不服气,这么笨的手下败将,除了她,还能去哪找?”
他轻笑一声,抬起下巴,朝魏少奇身后方向示意了下:
“你说是吧,知霜小娘。”
一道道目光默默汇聚到了某位金发高大胡姬身上。知霜……小娘?
魏少奇没回头,稍稍伸手,拦住了后方正在拔剑的雪中烛,谦逊温声:
“越处子女君今日没来,阁下还有别的事吗?鄙人与大女君眼下要处理些小事,逞这口舌之利没必要,有何恩怨误会,可以稍后再讲。”
欧阳戎青铜面具露出的一双眼睛,微微眯了下:
“她没来,去了哪?”
“不知。”顿了顿,魏少奇补充一句:“可能是回了剑泽,和二女君一起走的。”
欧阳戎安静了会儿,朝魏少奇轻轻点头:
“行,可饶你一命。”
他抬手,指了指脚边泥土里的一贯钱,颇为诚恳道:
“云梦剑泽在哪?二位领了这钱,带我过去,立刻马上。”
全场气氛寂了一寂。
魏少奇这次明确无误的听清楚了,他和很多人一样,第一反应是愣住,旋即,环视一圈场上。
魏少奇目光一一扫过如同一座火山般即将爆发的金发大女君、在空卷曲游走的神话白蛟、还有琴声消失的竹林吴先生那边。
他目光扫过被雪中烛打至重伤却同为上品的宋嬷嬷,还有高台上其它被雪中烛与他强力压制的朝廷干将们。
最后,魏少奇不忘去看一眼儒衫青年身后,发现除了燕六郎等普通人外,没有任何外援人手的影子。
确实只有儒衫青年一个人过来。
只一个人,前来指挥命令他与雪中烛?
魏少奇忍不住问:
“请问阁下,是几品执剑人?”
欧阳戎不答,做出的行动却回答了此问。
在空中的雪中烛一把推开魏少奇、冷脸大步往前走时,他将琴盒竖放在地上,手掌按住琴盒,手背上有一抹淡红闪过,灵气注入长条琴盒。
琴盒“咯咯”颤栗起来。
“哦,淡红七品……”魏少奇摇摇头,无奈劝道:“大女君稍安勿躁,咱们今日首要目标是大佛,先别生气……”
“滚。”
雪中烛经过魏少奇身旁,踏空而行,冷冰冰的嗓音传遍全场:
“猖獗放肆,本座已经让过你了,给了你布剑时间,磨磨蹭蹭不布剑,尽是废话,那就别布剑了,本座杀你也无需紫气,你随意施招,下去后,别和阎王说本座以大欺小。”
冷淡留下一句话,金大高大胡姬背一柄长剑,自白蛟头顶,一跃而下。
她没带白蛟与帮手,孤身一人,从天而降,金发竖起飞舞,宛若一朵金色烈焰。
半空中,有一口雪白长剑出鞘,远远看去,长剑极细,可雪白剑气却如同洪流一般,止不住的往外倾泻,像是一处很小的豁口,倾泻出了澎湃的长江之水……宛若大江之水天上来。
见到这一幕,全场众人心中都吃了一惊,不仅是因为雪中烛不用紫气修为、光是雪白剑气就如此浩瀚强势,剑道天赋近乎冠绝当世,还因为,她此前对付大佛和朝廷众人时明显是留了不少余力,在和宋嬷嬷交手时,压根就没有将全部剑气全部使出,可是后者最后还是输的很狼狈。
高台上,宋嬷嬷表情既惊又恐,雪中烛此前是在钓鱼的事实确凿无疑……白眼老妪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易千秋余光发现,旁边的真仙郡主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似是要冲出金光庇护,她迅速拉住宫装少女袖口……易千秋的目光忍不住投向空中那一抹雪白剑气汇聚的洪流。
这种出招,易千秋曾在某位资历很老的前辈那儿听过,好像是一种十分传统的剑修间的比试,名为问剑,只比拼剑气与剑意,无关灵气修为。
这也较为公平,因为排除了灵气修为的不均衡。
听说云梦剑泽数年一届的问剑大会,每次聚集而去的天下剑修,都是以这种方式比拼,决出剑道与剑术魁首。
而最近一届桃谷问剑大会的剑道魁首,正是雪中烛,剑道一块几乎冠绝当世,为山上江湖所公认……
众目睽睽下,雪中烛一人一剑被浓郁如水的雪白剑气覆盖,宛若一道拖尾长虹坠落。
坠落地点正是欧阳戎与一贯钱所处的位置。
就在众人以为儒衫青年要躲避锋芒之际,他低头摘下酒壶,仰头又抿了口,醉熏朗声:
“知道为何要把寒士】藏桃源,此鼎剑藏剑匣吗。”
他手掌轻拍了一下匣身,自问自答:
“无它,吾剑太锐。”
话音刚落,一条弧】,自剑匣中升起,绕着剑主转了一圈,一记甩尾,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这条弧】平平淡淡,看不出什么威势,更像是一道冲天的蓝色月牙,不过它周身笼罩着一团澄蓝色的火焰。
此“焰”在风中剧烈摇摆,如同一粒烛火从暗室升起。
儒衫青年饮酒一口,嘟囔一句,像是对全场众人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
“看好了,鼎火这么用的。”
下一刹,半空中,庞大的雪白长虹与渺小的蓝焰之弧,触碰到一起。
几乎冠绝当世的雪白剑气,如同一块蛋糕般被切开。
鼎火几乎燃烧一切,包括剑气。
蓝焰之弧宛若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流畅丝滑的划开雪中烛的爆裂剑气,直取后者面门,不过二者之间,还有佩剑知霜。
雪白长剑的剑尖与蓝焰之弧碰撞。
耀眼光芒陡然绽放。
下一刹那,一分为二的雪白长虹爆开。
一人一剑原路倒飞。
是雪中烛,和佩剑知霜。
蓝焰之弧却安安静静的停留在刚刚发生交锋的半空中。
“碜——!”
雪白长剑发出一阵只有剑主才懂的悲鸣。
雪中烛半截月白袖口化为灰烬,虽然身子完好无损,却垂直升空,类似倒飞一般返回。谁占上风,谁落下风,一眼可知。
众人怔然看向下方平地上正站在剑匣边的儒衫青年,他一手在身后,一手握有葫芦,默默仰头饮酒。
高空中,雪中烛也是出神了会儿,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残破的袖口。
又看了看下方地面上独饮酒水淡然不抬头的欧阳戎。
下一刻,雪中烛混血脸蛋充血通红,眸露怒色。
雪中烛突然倒悬于空,静止不动,丹田紫气疯狂消耗。
一起倒飞的雪白长剑继续升空,落入她手中,一人一剑,没入云层,下一刹那,有困蛟脱离剑身膨胀百倍,蛟尾扫过处的空间产生褶皱波纹。
雪中烛携剑从云层坠下,困蛟虚影笼罩全身,四周空气仿佛坠入万丈寒潭。
剑锋引动四周天地的霜气,万千冰棱如暴雨倾泻,每一根冰棱落地即化作持剑雪女幻象,这些幻象被击碎时会引爆体内封存的困蛟虚影逆鳞碎片。
儒衫青年仰头饮酒,悠然低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他忽然伸手,手掌朝浔阳城方向,虚空一握,攥成拳头。
三百年来,天下文坛皆知,江州浔阳文士,最爱咏菊。
盖因那位古今第一爱菊名士出自江州。
远处浔阳城,聚集三百年的“陶诗”文气,疯狂涌向浔阳石窟上空一条蓝焰之弧中。
雪中烛携剑落下,这一剑叫雪葬三千。时间仅仅过去三息不到。
匠作】已然布剑成功。
归去来兮!
困蛟虚影的一女一剑与匠作】撞在一起。
下一刹那,所有光芒消失。
只见弧】默默屹立原地。
雪中烛却后退了一步。
算是持平,雪中烛稍微落了一点下风。
怎么可能!
众人震撼,明明儒衫青年只是七品修为,还只是布剑三息而已。
雪中烛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这时,一条潜伏许久的白蛟冲出,趁着儒衫青年原地布剑,撞了过来。
弧】在半空,来不及返回。
执剑人最脆弱的就是肉身躯壳。
敢明晃晃站在平地上,就是最显眼的靶子。
儒衫青年突然重新悬挂酒葫芦,平静眸子消失,转而浮现些笑意,随意抖落袖口,露出一只正在把玩十八籽的左手掌。
他面带微笑,左手快出残影的掐诀。
儒释道三家炼气士才涉及的掐诀结印,他轻车熟路,还变成了个左撇子。
下一刹那,原本属于容真等人专有的金光陡然出现在他身上。
是奇异的暗金色,预示着某种非凡。
白蛟穿过他身体,撞在地上。
轰鸣声响起,灰尘漫天。
儒衫青年完好无损,没有伤到丝毫。
欧阳戎收起佛珠,面上笑意消失,继续摘下葫芦,脸色恬淡的饮酒布剑。
浔阳城的百年文气,继续疯狂涌向匠作】。
宛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正是欧阳戎不久前教过某位扛锄老人的一剑——缘起性空。
文气也是气。
这一次,布剑不止三息,时间越来越长,不知何时是尽头。
这也意味着这条弧】落下时的威力,远大于刚刚和雪中烛持平的一击。
察觉到这一点,雪中烛、魏少奇等脸色变了变。
“大女君小心!”
一副桃源图在空中展开,挡在雪中烛面前。
二人一起躲入这口赝鼎剑后方。
就在他们暂避锋芒之际。
儒衫青年手持佛珠,突然走向高台。
一路畅通无阻。
高台上下的众人敬畏看着他,眼见他主动过来,有人反应过来,纷纷迎了上来,包括某位宫装少女,默默走在人群最后面,朝他迎去。
“欧阳良翰,你想明白了?这次过来是要投靠咱们王府?好好好,回去后,王爷就给你与真仙郡主请婚!”
卫武最先走出,欣喜迎去。
青铜面具遮挡缘故,他们看见儒衫青年嘴角挂着的怪异笑意。
儒衫青年瞧了瞧卫武,又看了看其手中白玉佛珠。
然后他面带微笑,目光相续落在容真、易千秋、宋嬷嬷三人手中佛珠上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良翰,咱们和郡主合力,速速诛杀这些反贼……”
话语说到一半,一条弧】落下。
卫武最后的视野是天旋急转,好像看到了自己脚底靴子上的黄泥。
一颗面部神情既疑惑又恐惧的脑袋重重砸落地面。
卫武颈部断口疯狂飙血。
易千秋、宋嬷嬷等人大惊,后退数步。
准备靠近他的容真,脚步顿住。
正在预防匠作】布剑的雪中烛二人也愣住。
布剑十来息、威力可怖的一记归去来兮,不是对付他们的,仅仅只是用来杀一个马夫汉子……他就不怕没有第二次布剑的机会?
卫武人头在地面滚落,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到死都不敢相信欧阳良翰会二话不说就动手。
杀鸡用宰牛刀……可,欧阳良翰他不在乎。
卫武死不瞑目。
匠作】慢悠悠升空,大摇大摆,重新布剑。
众人看见,卫武尸体手中的白玉佛珠飞起,落入儒衫青年之手,他单手盘着两串佛珠,有点小无奈般的摇头:
“说了不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