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被它吐的泡泡吸引住了。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不就是金鱼吐出的泡泡吗，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过，小金鱼吐的泡泡好像的确有某种规律。

反正自己也毫无睡意，不如就继续观察一下。

路明非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仿佛一位正在完成科学课作业的小学生，但偏偏他还有点兴奋。

到底有多久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了呢？

——很久了。

不过，从今天开始找回从前的感觉也不迟。

小金鱼当然对路明非的想法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没有办法思考。它仅仅只是在吐着泡泡而已。

观察金鱼这件事，路明非以前也干过，但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毕竟，以前观察金鱼只是因为作业要求写报告，现在却是他自己想要知道小金鱼吐泡泡是不是有某种规律。

——听起来就很荒谬。

金鱼吐的泡泡怎么会有规律呢？恐怕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去在意了。

不过，路明非觉得自己脑子很正常。

他拿出手机，记下了每次小金鱼吐泡泡的时间。在记录到第十次的时候，路明非瞅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每一条记录，然后……揉了揉眼睛。

真的假的？

记录上的时间呈现出相当清晰的规律，短短的十次记录中，小金鱼两次吐泡泡的间隔要么是一秒，要么是两秒。

而且，这种间隔看上去仿佛是随机出现，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一旦想到在吐泡泡的是一条小金鱼，路明非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条金鱼能够对时间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吗？

路明非可怜的生物知识给不出回答，只不过他的常识在拼命否认这件事。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不过，路明非却无法让自己从观察小金鱼的活动中抽身，他还想继续记录更多数据。

说不定小金鱼是想要传递某种信息才这么做的。

但……这有可能吗？

在思考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之前，路明非的手已经动了起来。

他一刻不停地记录下金鱼每次吐泡泡的时间，仅仅是看着手机备忘录上的记录，他也会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路明非立刻感到疑惑，难道平时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过充实吗？他一边继续记录，一边思索……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个以前认为很难回答的问题在自己穿越之后反而很好回答了。

——没有。

至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这两天里头，他没有感受到过。

说起来，自己这算不算是背井离乡呢？而且是那种被人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虽然不用打黑工，但是身边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必须重新和人认识，简直就像是重新开始人生一样……

哦，在动画里头拥有这种经历的人一般都是转学生。

原来自己相当于转学生啊。

路明非看向手机上的数十条记录，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解答的思路。即使那条金鱼真的藏了什么信息在里头，自己应该如何解答呢？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面对一道题目很短，答案或许很简单，但只要没有思路就一定想不出来的数学题。

路明非的数学成绩也就一般般，属于上不去下不来的那种级别。不过，他倒是偶尔能灵光一闪解出一些平时解不出的题。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的同学就会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眼神中的带着一丝崇拜，一丝惊奇，还有一丝像是看到猴子用打字机写出《莎士比亚全集》的慌乱。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路明非自言自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池子里的金鱼全部一哄而散，就连小金鱼也扭动着身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等他再去找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它是躲进了池子底部的沙子里头，还是钻进了某个石头缝隙里？不得而知。

路明非只好望着手机里的记录发呆。

庭院的上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万里无云，月亮的银光肆无忌惮地倾泻，宛如白霜的光洒在大地上，也在池子的表面留下了一抹难以抹去的印痕。

毫无疑问，自己记录下的这一连串时间间隔是有意义的。但是，问题在于如何将其中的意义转化为自己能够理解的形式。

路明非想到了摩斯电码。

在他的印象中，解密和时间间隔这两个单词组合在一起，能够得出的答案只有摩斯电码。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是他还是决定一试。

——这本来就是他一时兴起才有的活动，就算一无所获也完全可以接受。

倒不如说，通常情况下只会一无所获。

反正路明非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他就是以最悠闲的心态，以最慢的速度将间隔一秒的部分定义为“短”，将间隔两秒的部分定义为“长”，紧接着查阅摩斯电码表，再一一写出所代表的每个字母。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I am Providence？”路明非磕磕绊绊地念了出来。

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渡边的房间里很安静，庭院里也没有异响，唯一的动静只剩下了他的呼吸。

然而，路明非却愣在了原地。

居然真的……解出来了。

还是句英文。

这是……巧合吗？

如果可以，路明非现在就想抓住小金鱼，然后用魔法也好，魔药也好，让小金鱼开口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么做只是缘木求鱼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然后，路明非打开了手机上的英语词典，搜索了一下“Providence”是什么意思。

「divine guidance or care」

翻译过来就是……

「天命」

也就是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吾乃天命之人”？

哦不对，是“吾乃天命之鱼”。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了软乎乎的榻榻米上，感觉自己仿佛无意中触及了这个世界最深处的秘密。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巧合，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了，还是说……这个世界确实就是这样，连一条金鱼都有自己的意识？

旧东京……

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