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烟唇边掬起一味意味深长的笑容，叹惜道：“剑灵宗弟子虽多，但殓无情天生反骨，菰妄言身份不明，其他人表面对我万般遵从，私下却是明争暗斗，一个个总叫我不得安宁。只有看到你，为师才能真正无拘惬意。嗯……这个青色胎记，或许又能替为师布下一局好棋。”

他靠近潇湘子，于他耳边低语一番，最后道：“这件事就让殓无情去办，他的能力我从不怀疑，只要他不再与我作对，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潇湘子领命，垂目道：“师弟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从他身上，徒儿才明白什么叫做‘天赋’，潇湘子自叹不如。”

暮寒烟睨他一眼，淡淡道：“你所欠缺的，是殓无情那特有的冷血，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劲头。”

潇湘子担忧道：“师弟与师尊暗暗较劲，但师尊不怕他有一天厌倦了游戏，一去不返吗？”

暮寒烟温然笑道：“从绿婵死去的那一天，我便知道，他不会放过他自己，更不会放过我，他这一辈子，都会与我斡旋，至死方休。所在，除非在我们二人之中先倒下一个，否则他绝不会离开剑灵宗。”

潇湘子颔首道：“是！但愿师弟能明白师尊对他的一番苦心，及早回头。”

暮寒烟轻袖一扬，容色似有无限疲倦：“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去拜访‘酌酒弄弦’宜先知，有什么收获？”

潇湘子道：“此人果然是个奇人，对武林中许多密事都了如指掌，甚至对于十年前黑鹰帝国覆灭一事，亦知之甚多……”

暮寒烟闻言并不说话，只逼视潇湘子，目光森冷如冰雪，看得他慌忙垂下首去，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暮寒烟才冷冷道：“你向来甚会揣摩为师心意，知道应该怎么做。”

潇湘子冷汗涔涔，诚惶诚恐：“徒儿本来是要取他性命，刚要出手，却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暮寒烟疑道：“是什么样的人能令你如此慌乱？”

潇湘子道：“是一个身穿艳红罗袍的妖人，名字叫做弑夕魂。观此人五形，邪息入骨不似常人，徒儿不愿正敛其锋，因此暂时退离了。”

暮寒烟面色稍霁，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漫声道：“细细查访此人身份，或许有可利用的价值，至于宜先知……”

潇湘子忙道：“此人知道的太多，徒儿会想办法让他永远说不了话。”

这个世上，永远说不了话的人，唯有死人！

初夏的夜晚本就有些燥热，那烛火点在屋中更让人鼓噪难安。叶知秋不停在屋内来回踱步，心绪便如这幽幽荧荧的烛火难以安宁。

一阵夜风透过纱窗吹了进来，吹得床上鲛纱轻拂，她突然听到一丝与蝉鸣蛙声中极不相称的异音。

突然，有一青袍人追风蹑影般掠进了屋子，右手闪电般出掌，直劈叶知秋面门，虽然掌未到她面上，但掌风如刀，隔空煽在她脸颊上，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叶知秋急忙拧身错开，避开劈过来的第二掌，她右掌轻送，飘飘十余掌，掌势如缤纷之落英，漫天而下，但到了那青袍人面前，却好似小孩儿玩过家家，被他强劲之内几化于无形。青袍人手下一挥，一招“云起龙骧”，疾点叶知秋胸前。

叶知秋大骇躲避，青袍人冷笑一声，手下动作极快，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叶知秋“玉堂穴”重穴已被击中，身子软软倒下。倒下的同时，她惊见此人面上所覆的铜面具，心中便猜到了此人身份，剧痛之下甚至连呻吟也不敢发出。铜面人并不怜香惜玉，又疾攻出两掌，在叶知秋面上重重落下两记耳光，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口角含朱。

叶知秋沧然跪下，面白如纸：“主上……”

她只吐出两个字，便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铜面人看着匍匐于地的她，冷冷道：“我好不容易将暮寒烟推到谋夺鹰宝的风口浪尖，却在‘四君论剑’上被他轻松化解，更成就他收买人心，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这都是你办事不力！你说，我应该如何惩罚你？”

叶知秋吓得瑟瑟发抖。铜面人右手突然捏起她的下颌，左手拔下她发髻上的镂空白玉簪。叶知秋立时发髻散落，墨云般的乌发散乱覆面，衬得她一张白素素的脸直如僵尸。

铜面人紧握那簪子，将尖尖的簪头轻轻在叶知秋惨白的脸上滑动，烛光下，那玉簪闪烁着清冷入骨的寒芒。

“你迟迟不肯对楚寒衣那小子动手，莫不是对他动了真情？”

叶知秋泪落满面，颤声道：“我不敢……叶知秋时时记得自己的身份与主上的命令。”

铜面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满意道：“你这样梨花带雨的样子，任何男人都会心动。很好，保持这个样子，我要你现在就完成我交待的任务。”

叶知秋一怔，低声嗫嚅：“现在？”

铜面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不要忘了，你不过是个丫鬟身份，更不要忘了身上所中的‘妒夫人’之毒。”

叶知秋痛苦的垂首，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眸光倏的一闪，便如一池明晃晃的春水，面上已换了一副女儿家的温柔神态。

铜面人松开了手，满意道：“很好，去吧。”

话音甫落，他长身而起，在空中一拧身，嗖地窜出了屋子，没入了夜色中。

楚寒衣正要就寝，门外蓦然似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来的人是叶知秋，他重新点亮了油灯，与她对面而坐。叶知秋穿了一身皎白的雪缎衣裙，素洁的不染一点尘埃。她没有说一句话，但楚寒衣却能感受到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散发着火一般的光芒，不但燃烧着她自己，似乎也感染了他。

“你……找我有事吗？”

楚寒衣一敛心神，首先打破这充满了暧昧的宁静。

叶知秋却不回答，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向他脸上抚去。这只纤纤玉手，如同一块精雕玉琢的羊脂美玉，五根纤指，不长不短，不粗不细，十指尖尖如葱管，便是世上再挑剔的人，也绝挑不出这只手的毛病。尤其是那只玉腕，丰盈但不见肉，纤美却不露骨，她的手已经如此完美，再配上这只玉腕，更是令人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