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错把鹿当做了马,确实老眼昏花,确实有罪,可罪不至死吧?”
眼看这帮侍卫已经抽出刀剑,赵高真的慌了,他怕这帮人为了功劳,不等秦二世开口就把他杀了。
“罪不至死,又该如何处置?”
秦二世也没想好要不要杀他。
毕竟是郎中令,那可是九卿之一的重臣,自己刚登基就杀了,还没有一个好的罪名,这事不好说啊。
如果真那么做了,暴君之名妥妥的落在头上,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臣,臣……”
赵高一时也不说不清楚,实在是秦二世找的罪名,看起来太过儿戏。
合着牵一只鹿来,指着问一句“是鹿是马”,就算有杀人的理由了?
滑天下之大稽,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可问题是,眼前这秦二世还真就干出来了,自己当初怎么没发现他有暴君潜质,若是能看出这潜质,打死他也……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赵高自知棋差一招,虽然已经找来李斯商谈换皇帝的事,但对方下手更快啊。
如今能做的,便只求在这场失利的争斗中,保留更多实力。
权利、性命、三族、九族……
大抵是这样的排序,赵高心中有了思路,嘴皮子也利索起来。
“臣自请去郎中令一职,愿如为先皇驱车般,能为陛下驱车至死。”
这是放弃了郎中令的权利,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但还是想掌着中车府令。
秦二世眉头挑了挑,他发现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对方这态度明显已经开始退让了。
如果能彻底压下对方势头,让其失去权柄,之后再慢慢的玩死对方,也不失为一种处理方式。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顶上暴君的名头。
要知道这东西一旦扣上,那是打死别想摘下来,就算千百年后,只要谈起他,肯定也有键盘侠怒怼:
作为暴君,万千功绩又如何?
草,合着千百万的正确,在这帮乐山大佛口中,都抵不过一条人命?
真抵不过!
从网络时代穿越过来的秦二世,深知乐山大佛曾为多少施主让过座。
就这么说吧,要是键盘侠每发一善,乐山大佛便要站起来让一次,那永动机的构想将立刻实现,全世界人类将再不用为能源发愁,沙特分分钟破产,卡塔尔再也无缘世界杯……
“轻了。”
虽然有了妥协的想法,但本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理论,下手还是要足够狠。
至少在权利上,秦二世不想再给赵高机会。
“陛下难道要逼死老臣,请陛下看在老臣曾教陛下判案断狱……”
赵高开始打感情牌,显然他并不想立刻退出权利舞台,至少还想挣扎一下。
也就是这份挣扎,让秦二世彻底下了杀死对方的决心。
今日你可以跟我打感情牌,明日你就能跟李斯打感情牌,后日……
这般日复一日的罗烂,还掌握着沙丘政变的秘密,留着你还有好?
下了决心的秦二世,望向赵高的双眼立刻充满杀机,而就在他即将下令的瞬间,冯丞相走了出来。
他一直不曾离开,也犹豫着要不要出现,但眼看秦二世有杀人之心,他还是站了出来。
“陛下,赵高乃是九卿之一,若要斩,必由御史大夫弹劾,诸位臣工朝议……”
“朕,今日就斩了他,又如何?”
秦二世收敛杀机,望向冯丞相问道。
“这……恐怕于陛下名声不利。”
说完这话,冯丞相又向前挪动一小步。
“陛下想撤去赵高职位,只需发动朝议便可,老臣料想不会有任何阻碍,陛下亦无需担此恶名,所以……”
秦二世沉默着没有回答,双眼缓缓闭上考虑起利弊。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秦二世最后的决定,冯丞相瞥了赵高一眼,后者正一脸祈求之色的望着他。
“若我执意如此呢?”
终于,秦二世再次睁开双眼问道。
“那……暴君之名,恐怕要戴在陛下的头上了。”冯丞相如实作答。
“朕,可承得起这名头?”
秦二世一边询问,一边大步走向赵高。
“陛下何必如此?”
眼看着秦二世靠近赵高,冯丞相有些焦急的上前数步,但却被蒙勇拦了下来。
“胡亥,你要杀我,你忘了……”
赵高神色数变,一份悔恨生出,一份愤恨生出,还有一份却是玉石俱焚的决死之心。
可他一开口,秦二世便加快了脚步,手中秦铩更是直指对方咽喉。
数日的习练终究是有作用的,秦铩被他端的笔直,铩尖没有半分抖动错乱,稳稳的落在了赵高咽喉之上。
“噗~”
只一下,赵高的话语便断了。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呜呜声中鲜血合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喷涌而出。
致死他都想不明白,那个酒囊饭袋,那个被美色所迷全无大志的胡亥,何以敢下这般死手。
他……藏的真深!
赵高带着这样的想法,呜咽几声过后,便彻底的死去了。
冯丞相只是在一旁叹息摇头,他不是在为赵高的死惋惜,而是不愿刚刚登基的秦二世,背上暴君的骂名。
古稀之年、历经沧桑的老臣,最明白这顶帽子有多重,没见始皇这一生,都被这暴君之名所累?
“丞相且跟我来,还有一人尚需处置。”
秦二世挥动秦铩,把刹尖上的血珠甩飞后,提着秦铩入了郎中令治所。
此时郎中令治所中的人员,都已经被侍卫们制服,李斯因为丞相身份,倒是无人扣押。
但他看到提着秦铩走进来的秦二世,吓得打了一个寒颤,跪伏在一旁。
“你……”
见到李斯,冯丞相脸色数变,最后长叹一声。
至此,他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若只有赵高,想要做到那件事有难度,可再加上左丞相李斯,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你们都出去,留下我与两位丞相……还有蒙勇、筇和兔绒便可。”
秦二世下令,众人赶忙依令行事,不多时治所内便空荡许多。
没了闲杂人等,秦二世拿着秦铩跪坐主位,左右丞相依规跪坐下首,两名侍卫站在秦二世身后,兔绒在更远处。
“丞相,应该都猜出来了吧?”
秦二世开口,只一句话便吓得历经官场起伏的冯丞相,打了一个哆嗦。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么?
这不是,这是一道送命题,就看冯丞相怎么作答了。
他赢十八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九卿,也不差多杀两个丞相。
反正暴君的冠冕已经戴上,就没必要在乎这上面有多少名字。
总之,他秦二世已经下定决心。
这一世,他要做个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