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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白沙峪之战2

奕六韩话音一落,二哥叶翎微微挑了挑眼角。

满堂文武将目光投向奕六韩,只见他抱拳叉腿傲立堂中,目光坚定,气宇轩昂,高峻英伟的身姿有种骄阳烈日般的耀眼。

一时间,人们神情各异,有人想,到底年轻气盛,邀功心切,锋芒太露,玄甲兵是好对付的吗?

也有人钦佩不已,心想,不愧是叶振伦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敢于迎难而上。

接着又都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的叶振伦。

叶振伦仍旧是不露喜怒的,沉吟片刻,最后将冷峻的目光,凝在奕六韩脸上:“三郎,你远来疲敝,才休息几日,就要行军,能行吗?你没必要如此邀功心切,嗣后还有你立功的机会。”

“父亲,绝非我邀功心切,而是我有信心能克制玄甲兵。父亲请听我细说,其一,玄甲兵中的将领,大部分都是娄胡人,主帅高奇是当年逃亡的娄胡部小王子。我麾下的野利人了解娄胡人,知道他们的作战风格。

其二,葛冲和高奇并列为苏崴麾下三大将领,目前葛冲在我帐下,他给我详细介绍过高奇的用兵特点,以及高奇麾下每个将领的弱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高奇对我毫无了解,但我却已经对他纤毫毕知。

其三,白沙峪一带地势复杂险要,玄甲兵全都是骑兵,我认为只要我们善于利用白沙峪的地形,克敌制胜绝非难事。”

这样一席话说出来,那些刚才还认为奕六韩年轻气盛、邀功心切的,都纷纷心悦诚服。

看来三公子是胸有成竹、深思熟虑了。

听了儿子这番侃侃而谈,叶振伦不露喜怒的脸,有了一丝动容,缓缓颔首:“好,那我便将白沙峪的任务交给你。你麾下只有一万轻骑,肯定不足敷用。高奇在关外约有十万兵力,如果消息确凿,他至少会调一半兵马走白沙峪。我让张二毛协助吴司马做一个白沙峪的沙盘,然后我再看能给你调多少兵马。”

“是,父亲!”奕六韩声音坚毅有力。

张二毛做了多年货郎,常在瀛关到白沙峪这一带的崇山峻岭间行走,熟知很多翻山越岭的小路,而且其人聪慧机灵,否则当初在数百货郎中,叶振伦也不会挑选他专门培养。叶振伦的随军司马吴应晖工于地理、擅做沙盘,两人合作,半日就做出了白沙峪的沙盘。

白沙峪是一个窄长形谷道当地的习惯,把窄谷叫做峪因此高奇的队伍会被迫形成长蛇形。

叶振伦和麾下谋士商议之下,决定采用把敌军切割成三段、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再行歼灭的战略。

据葛冲汇报的情况,高奇的前锋叫做乌力斤,此人急躁冒进,每次行军他都打头阵,而且常常贸然冲前,因此可以推断,乌力斤肯定会带着前军先出峪口。

奕六韩准备让阿部稽带领一万轻骑兵,在峪口外截击乌力斤。峪口外有河水,夏日行军,战马比人出汗更多,更加缺水,一旦见了河水,战马会不服骑士制约,发狂般奔向河流。阿部稽可以趁混乱之时发动突然袭击。

这个时候,高奇的中军应该还在峪中,由于峪道两边都是壁立千仞的岩壁石崖,只有灌木点缀,树木稀少,因此峪道中难以埋伏大部队,只能布置一些弩机藏在山崖背后,大概需要两千弩机手。

草原骑兵多用弓箭,绝少用弩,因此奕六韩麾下并无弩手。

叶振伦决定从自己麾下的强弩营,调两千个熟练的弩手给他。

弩手射击时,高奇的中军肯定会往后溃退。

同时,后军一旦发现前面有溃退,肯定就不会再继续入峪。

进入峪道之前有一段比较宽长的谷道,奕六韩将亲自带人埋伏在谷道两边的山林,对付高奇的中军和后军。

谷比峪大,谷道这边比较宽广,利于骑兵驰骋,但据张二毛所说,谷道两边的山势复杂,不是每一处都能埋伏骑兵,有些比较陡峭或者树林比较密的地方,只能埋伏步兵。

因此,奕六韩不仅需要更多的骑兵,还需跟父亲要大量精锐步兵。

关城内的兵不能调走,关城附近的军寨也不能动,以防高奇声东击西,乘虚来攻。

叶振伦对着地图上朱笔标注的驻军点思索时,奕六韩的二哥叶翎对邹云功使了一个眼色,邹云功心领神会,指着东田郡道,“何不就直接调东田郡的郡府兵?东田离白沙峪最近,免了行军的疲敝,而且都是本地人,对白沙峪的地形也比较熟悉。”

“东田赢氏是那么好调用的吗?”姜希圣微笑着说话了,他的笑容温雅柔和,人畜无害,然而只这淡淡一语,就令邹云功眯着的眼睛微微一睁,叶翎的脸色也是骤然一沉。

北梁军制,皇帝拜将出征,出征主帅有权调用当地郡县兵马。

但实际情况是,郡县兵马往往由地方豪强把持。因此当初奕六韩被王赫派到定昌时,经由一场暴力兵变,除掉了定昌豪强刁氏,才掌握了定昌兵权。

叶振伦此番平叛,从南方带来了自己的嫡系兵马十四万,又在沿途郡县征调了六万兵马。

这征调过程,绝非一帆风顺,现下白沙峪军情紧急,邹云功却建议叶振伦调用东田兵马,东田兵马把持在豪强赢氏手里,仓促间能否顺利调用,是个未知数。

这是邹云功给奕六韩下绊子了,却被姜希圣一眼看穿,一语戳破。

奕六韩心中暗道不好,看来是我把邹毛蛋给得罪了,我不该笑他的。可是就算我不对,他在军国大事上给我下绊,耽误了军情,一旦叛军入关,会给社稷带来倾覆之危,邹毛蛋使这个绊子未免太阴损……

“主公,贺将军刚从秀延退下来,可以让贺将军往白沙峪方向折返,在白沙峪等候三少将军。”姜希圣思索着道,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住地图上某处,“还有,涂家冲这里驻守着项将军的一万步兵,这批步兵离此不远,而且是主公当初在南疆温麻山招募的,最擅长攀山越岭,不妨调给三少将军。”

叶振伦抚着长髯颔首,“就依先生,此外,本帅想请先生跟随三郎一道去白沙峪,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此语一出,邹云功那常年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叶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

姜希圣却没有任何推辞和做作,安然作了一揖,“主公,属下正要请缨,主公倒是比属下先说出来了!”

此话说得赤诚,不露喜怒的叶振伦,竟也微露笑意。

说罢,姜希圣转向奕六韩,深深一躬,“愿与三少将军共赴戎事!”

“还请先生多多指教!”奕六韩谦虚地还礼,抬起头来,只见姜希圣笑容清澈,犹如高山流下的泉水,颔下三绺长须,宛如玉树临风,看上去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

奕六韩不禁对他生出亲近之意,方才听他纵横谈论,契阔疏朗,毫无一般文士的矫揉造作。再听他说话,既真诚又有分寸,令人十分慰贴。

父亲麾下三大谋士,邹毛蛋是那种样子,姜希圣却完全另一派风致,而另一个丁鹤,一直就没听见他发言,在旁边玩深沉,不知道其人究竟如何。

数日后,关外,靠近白沙峪谷道入口处,大片金底红色驯鹿旗帜,如铺天盖地的锦云,笼罩了绵延不绝的山林。

驯鹿,乃是娄胡部的图腾。

娄胡部离开森林,跋涉万里来到草原,已经许多代了,只凭着代代相传的记忆,仍将遥远森林里的驯鹿奉为图腾,绘制在旗帜上。

金色的驯鹿旗下,赤红的骏马像水洗过一样浑身是汗,高踞马背的中年男子,习惯性地抚了抚上唇翘起的胡髭,微微眯眼,仰起头来。

两边绝壁直插云霄,灼热的阳光似一锅沸水倒下来,将夏日的山谷泼得热气腾腾,空气里似乎有透明的火焰,一团团烧到行进中的士兵们身上。

高奇眼角余光瞥见骑行在身边的一名亲兵热得解开了甲胄,顿时厉喝一声:“谁允许你解甲了?!若是遇上埋伏,箭矢如雨,你还想活吗?”

“高将军,您太小心了,斥候都已经汇报说附近没看到埋伏,何况,刚才的山谷是最佳设伏处,我们前军和中军都安然而过……”

策马行在高奇旁的副将话未说完,高奇两道目光如冷箭射来,副将顿时噤若寒蝉,解开甲胄的亲兵也赶紧重新系好铠甲。

这时前方一带黄尘,一骑飞驰而来,勒马停在高奇马前,抱拳道:“将军,找到山民了。”

“带上来。”高奇微扬下颌。

几名布衣草履的山民被带了上来,高奇仔细盘问了他们,最近有无军队经过或者驻扎。

其中有个小孩,高奇让人给了他几块奶糕。高奇军中干粮仍照着从前娄胡部的风俗制作,这种干奶酪做成的糕点,携带方便,味道香甜。

因为害怕山民撒谎,高奇便将孩子盘问了一遍,吃着奶糕的孩子欢喜至极,高奇问什么,他答什么。高奇觉得他实在不像撒谎,点点头,让这些山民离开,下令队伍继续前进,同时叫了个亲兵,让他去前军告诉乌力斤,让他小心埋伏。

将士们见高奇听了山民的报告,竟然还是不放心,还要派兵到前军去提醒,不觉心下诧异。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高奇一句也不解释,将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往后一撩,继续催马前行。

闷热的空气将周围的景致蒙上一层奇异的浮动感,白亮的光芒四处迸溅,让眼前的山崖林木都模糊了起来。

高奇无法解释心中的不安,苏峻兵败身死的消息传来,他在消息里听到了“野利人”三个字。

是野利人灭了他的部落,杀了他的父汗和亲族。后来,他帮苏崴建玄甲兵,打得野利人几年不敢南下。

虽然代表梁国出征,但每次他的军队都打着驯鹿旗,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娄胡人,和野利人有灭族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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