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叶东池中计2
叶明德府邸第四进一座偏院内,晨曦初露,初升的朝阳把庭院中浓密的树叶染成晶亮的色泽。
正房里玉炉香冷,罗帐低垂,两种节奏不同的呼吸,交错起伏。
忽然,罗帐内白皙英俊的男子,猛地睁开了眼。
明亮的天光像锋利的匕首般从帷幔缝隙刺进。
叶东池惨声大喊:“完了!朝会!”翻身坐起,只觉肝胆俱裂,全身血液都快冻结今日父亲加封异姓王,他若不能出席朝会,这世子之位还能轮到他么!
“哎呀,奴婢睡过头了!大少爷饶命!”未着寸缕的美婢从他怀里滚到床下,砰砰地磕头。
“贱婢,我怎么交待你的!”叶东池急怒交迸,一脚把美婢踹出几丈远,像滚地葫芦般,一路滚一路连番撞倒几案。
叶东池一面穿衣系带,一面冲了出去,打开门,一个身影摔了进来,“哎哟哟”一边狼狈地爬起来,一边揉着眼睛,叶东池的拳脚已经如雨落下,“死猪,你死了吗!让你寅时叫我,你怎么又睡了!”
这个小厮为了能叫醒叶东池,上半夜先提前睡了一觉,然后和另一个当值小厮换岗。
没想到,提前睡过一觉的他,竟又睡过去了。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厮连连磕头,“我和阿卢换岗之后的事,全,全都记不清了……”
叶东池顾不上和他啰嗦,飞一般往外冲,小厮在后面喊,“大少爷,你是去朝会么?你没穿朝服啊!”
叶东池猛地刹住脚,犹豫了一瞬:没穿朝服就上朝,跟迟到一样严重。
反正已经迟到了,还是穿戴停当再去吧。
他骂骂咧咧地转回来,一叠声地喊,“娇云!娇云!快把我的朝服找出来!”
“哎,哎,来了,来了!”又一个美婢从另一间厢房跑出来,慌慌张张进了正房。
正房里那名侍寝的美婢,刚刚穿好衣裳,两人一起翻衣柜、倒衣箱,手忙脚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朝服放哪了?大少爷,您自己记得朝服放哪了么?”
叶东池气得直跺脚,“昨日田田刚派人送过来,怎会不见了!”
他只着单衫,素衣如雪,乌发如墨,眉目如画,衬着细皮嫩肉的白肤,格外有一种秀逸俊美。
叶明德大年初六辞世后,叶东池足足为大伯父守孝四个多月,伯父和他的感情更胜父子,他是真心实意感到悲伤。
这四个多月里,他真正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听丝竹。
几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大圈,从以前沉溺酒色的浮肿虚胖,变回了少年般的清瘦俊雅。
直到昨晚,一名美婢奉伯母之命来送羹汤,这美婢穿得又薄又透,身上还散发出异样的香气。
禁欲四个多月的叶东池,实在没忍住,拉住美婢就求欢。
没想到,这美婢在床帏间浪得很,竟勾得他春风几度。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还没找到么?!”叶东池简直要疯了,跳着脚大喊大叫,急得满头是汗,“算了,算了,我去找伯母!她那里应该有伯父以前的朝服……”
国公府偏院一团忙乱时,叶府迎晖院,沉浸在一片初夏清晨的宁静中。
正房里,刚洗漱完的苏葭湄,和令姬一起坐下用早膳。
“昨晚你胎动厉害么?”苏葭湄一边捧着肚子慢慢坐下,一边问令姬。
“昨晚睡得可香,都没感觉到胎动。”令姬也在银屏扶掖下在餐桌边落座。
苏葭湄微微颔首,“我昨晚胎动得厉害,得请太医来瞧瞧了。”
“少夫人……”等丫鬟们摆完餐具、盛完羹汤和面点,退出去后,令姬突然抬目对苏葭湄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野利妾的那个小女奴,一直在台阶下徘徊,像是有事找你……”
苏葭湄不动声色道,“不用理她。”
“是。”令姬点点头,不再多说。
苏葭湄在书盈伺候下,低头优雅地喝着热气腾腾的燕窝粥。
迎晖院的一日三餐,都是送到正房,再由苏葭湄派侍女去西厢和东厢,通知妾室们到正房来用膳。过去歌琳常常让人把她的那一份端到西厢去。
从昨天奕六韩回家到现在,玛吉应该还没吃过东西。
没有人过问她,没有人关心她,甚至没有人注意她。
奕六韩忙着拜见父亲,忙着审问唐虞,忙着参加朝会,早把玛吉忘到了脑后。
即使想起来,也是完全不在意的。
苏葭湄当然看出来,夫君心中根本没有这个女奴。
既然夫君都不管她,苏葭湄准备让她自生自灭。
可是这时,她听到玛吉在和侍卫万华说话,似乎是在求万华放她进来,和少夫人讲一句话。
苏葭湄叹口气,并不抬头,对书盈道,“去把玛吉带进来吧。”
书盈出去跟侍卫说了,玛吉脸上一喜,几步跨上了台阶,却又在正房门槛处停下,怯怯地朝里望了一眼,看到满桌膳食,她咽了咽唾沫。
苏葭湄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又顺着她的脸往下看,目光落在她穿着紧身胡服的饱满胸部。
苏葭湄见过那底下的风光。那天她去接夫君,在驿馆敲夫君的门,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夫君的低吼是那样熟悉,床帏间夫君最爽的时候,就会发出那样的龙吟。
之后,夫君开门,而她挺着大肚子硬闯了进去。
未着寸缕的玛吉手忙脚乱地穿衣,苏葭湄看见了她那波涛汹涌的一对玉峰。
这就是男人,不管他在床帏间有多沉迷,下了床,他马上就可以把这个女人抛之脑后。
“说吧,有何事?”苏葭湄漫不经心地用银勺搅着燕窝粥,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玛吉一触到苏葭湄冰冷的眼神,就是一激灵,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眉睫低垂,“我好久没来月信了……”
正将香煎藕饼夹到嘴边的令姬,忽然就没有咬下去,张开的嘴半晌没有合拢。
苏葭湄搅燕窝粥的手也停了下来,定定看着玛吉,心中五味杂陈。
她微微闭了闭眼,无声地吐出长长的叹息。
夫君,我没有为你救下那个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现在,你又多了一个孩子,我便为你保住这个孩子,算我补偿你。
谁让我那么爱你……
“晚些时候夫君回来,我让他把帕姨请来,帮你看看。”苏葭湄的声音依然冰冷,毫无感情,但说出的话,让玛吉整颗心都放下了,“你过来坐下,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