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温泉山兵变4
“中郎将?!”奕六韩失声低呼。
“三公子。”万华微微一笑,用擦亮的火石点燃角落里一盏油灯。
昏黄而又幽暗的光影摇曳着。
万华从腰间取下钥匙,熟练地插入奕六韩手足镣铐的锁孔,寂静的室内响起齿簧转动的格格声。
“你受委屈了。”万华一面开锁一面说道。
说话间,锁链当地一声两处弹开,奕六韩一把捞住就要沉沉砸落的铁链,轻轻放下,试着活动手腕,眉间疑惑犹浓:“父王让你来的?”
万华正低头给奕六韩开脚镣,一时未答。
又是轻微的“当啷”声,脚镣弹开,奕六韩慢慢活动脚腕。
万华将钥匙重新挂回腰间,微微一扬眉,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从怀里拿出公文,呈给奕六韩。
奕六韩剑眉紧锁,接过公文,对着油灯一看,脸色大变。
他惊愕地抬起头来,盯着万华。
万华仍是淡淡地笑着,又拿出一枚兵符,放进奕六韩手里。
两人在油灯昏暗的光影里对视着。
“你为何……”奕六韩手微微颤抖。
“三少夫人对我万家有再生之恩,万华无以为报,愿为三公子驱使。”万华退后两步,深深地拜伏下去。
奕六韩剧烈一震:又是小湄!
她又救了我!
胸中涌起一阵感动。
然而,很快就被一股寒意替代。
她连父王身边最信任的人,都能收买。
这个女人,实在有点可怕……
那时,因为歌琳闯入苏葭湄房中,打了怀孕的苏葭湄。
叶振伦年过半百,膝下三个成年儿子,却没有一个孙子。
便把最心腹的侍卫,万华和任敖,派到苏葭湄房间外日夜守护,以确保他孙子的安全。
一个寒冷的冬夜,万华仍在门外廊上值宿。
忽然,正房门推开,苏葭湄出来,手里捧着一件貂皮大氅,是奕六韩的,让书盈给万华披上身。
又让书盈去小厨房,给他炖了一碗冰糖雪梨羹,他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雪梨羹,只觉那温暖一直烙到心底。
第二天,苏葭湄亲自去见叶振伦,请求以后取消晚上的值岗。迎晖院仪门上本身就有值夜的小厮,没必要单独再加一层岗哨。
“以万大哥和任大哥的武功,根本不必在廊上值守,受风吹寒侵。他们只要在我隔壁的耳房里,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后来苏葭湄又听说万华家因为负债,将要没入官府的作坊为奴役。
北梁官府有捉钱令史,专门向民间放贷,如果到期不还,就要以身作抵押,为官府的作坊服苦役。
恰巧苏葭湄的族兄苏宇新任捉钱令史,苏葭湄便找到苏宇,让他对万家放宽期限。
然后找到勒内,让勒内贷钱给万家,利息降得极低,期限又宽,万家得了这笔钱,立即把官府的债还清了。
后来,勒内死了,除了充公的那部分,勒内的产业全部被苏葭湄弄到了手。
其中包括勒内曾放债的那些债主。
苏葭湄将万家借的债一笔勾销。
并且还雇佣万华的家人,帮自己经营邸店、碾坊。
万家与苏葭湄,早已是利益共同体。
“中郎将此恩此德,昱无以为报!”奕六韩忙将万华扶起,“日后若有富贵无极之日,必与中郎将共之!”
“万华誓死追随三公子!”万华抱拳单膝跪地。
“好,如今我们先度过眼前此劫。”奕六韩用力拍拍他,重新将目光落在公文上,脸上的神色渐渐狰狞。
我明明是被陷害的,老贼竟然不相信我!
难道他以为我会像他一样,丧尽人伦、逼奸庶母?
居然要收我的兵权!
我若无兵权在手,我的妻妾子女,将全部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越想越是悲愤,幽暗寂静的室内,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犹如被激怒之后的野兽,充满了吞噬的欲望和力量。
“中郎将,我的亲兵们都在哪?”
“王爷将他们关押在从这里往东的一所院子里。”
“你现在就带我去,把他们放出来。”
“是,三公子!”
阳光下,她曳着桃红色的襦裙,轻盈地飘过洒满落红的草地。
宛如一朵飘落在春光里的桃花瓣,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她的眼睛被布巾蒙着,只露出微笑的红唇。
只有她会那样笑,从来不掩唇,从来不抿嘴。
而是灿烂无邪地露齿而笑。
是不是因为她自己知道,她有着世上最洁白美丽的牙齿。
柔软芬芳的纤纤玉指,抚上了他的脸。
从他的眉毛,摸到他的眼睛,再到他的鼻子。
她的笑容刹那间凝固了。
慢慢地摘下蒙眼的布巾,脸都吓白了,声音颤抖,“四……四公子……”
叶振伦沉默地看着她,暮色里,他深邃的长目,像两道危险的深谷。
一丝妩媚的红晕,冉冉地浮上她白嫩的面颊。
“哈哈,夫人抓错人了!”
侍女们拍着手,嬉笑着从树丛里跑出来。
她们对叶振伦屈膝施礼后,拥着冯夕如跑掉了。
一群莺莺燕燕在阳光下跑远了。
他站在那里,久久地望着那抹桃红色的背影。
心里默念:如果你回头看我。
我就要了你!
一阵薰风吹起,枝头桃花纷纷飘落。
忽然,那抹桃红背影微微一凝。
春水般的眸子,穿过落红如雨,向他柔情地流盼。
夕如啊,只因你的这一次回眸。
今生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
“四……四公子!”夜色低迷,她刚转过廊道,便被他拦腰抱过去,摁在墙上俯身便吻她。
洁白美丽的牙齿,芬芳的唇。
他渴望很久了。
他如饮甘露般疯狂地吻着。
而她,从起初的挣扎抵抗,渐渐浑身苏软,再也无法抗拒地沉入了情玉的旋涡。
“四……四公子,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她娇喘微微,含满挣扎与泪水的眼睛,格外迷离动人。凌乱的鬓发下,她的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妩媚的粉红。
“别叫我四公子……”他粗喘着,灼热的吻急不可耐地柔令她的每一寸机肤,“叫我的字,君望。”叶振伦,字君望
“四公子……”
“叫君望。”他突然粗暴地低吼,用她的腰带蒙住她的眼睛,“听到没有?”
“啊,不要……”她哀哀地乞求,“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叫君望。”他解下裤带,绑住了她的手腕。
“啊,你干什么,不要……”她继续哀求,娇弱的声音如春水荡样。
“叫君望。”他沉沉低吼着,霸道地攻占着本不该染指的禁忌领地。
“君……望。”她微颤而湿润的红唇,终于唤出了这个字,屈服在他的强势与霸道下。
她搂住他的脖颈哭泣,源源不断的泪,烫着他颈间的肌肤。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啊!”她哭得伤痛欲绝,“我是个没廉耻,没妇德的银妇,要遭天谴的……”
“别这样,阿澜,都是我的错……”
“别叫我阿澜,叫我夕如。”
“夕如?”
“我的小字,连你父亲都不知道。”
“好,以后我就叫你夕如……”
“君望……”冯夕如深深伏在他的胸膛,脸紧紧贴着他薄薄的胸肌,眼里是刻骨的迷恋。
“夕如……”叶振伦紧紧搂住她,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抱着我,抱紧我,永远,像今夜这样……”
“轰”地一声,殿门四开。
寒风呼啸着席卷进来,如冰冷的浪头。
金铁撞击的声音冷冽刺耳,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凄厉的惨叫、慌乱的呼喊:
“三公子,你”喊声未竭,便是锐器入体的嗤声,和人体扑地的沉闷声。
叶振伦从旖旎的梦中惊醒,猛地坐起。
寒风厉厉,帷幔乱卷,缭乱的烛影在眼前晃动。
一个高瘦的人影,正从光影中走来。
手握长刀,刀尖向下,殷红的血正从血槽里,一滴滴落在地毯上。
“把逆子给我拿下!”叶振伦用力拍着床沿,瞠目怒吼,“逆子,你要弑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