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离继续在屋里踱来踱去,柳眉倒竖。
仿佛一停下来就能看到苏严那张铁青阴森的脸……
心中隐约忐忑不安。
“小姐……您……渴不渴,奴婢给您倒杯水,您坐下歇歇……”
青竹看自家小姐这满面愁容的模样,心疼不已。
小姐这次真是闯了大祸了,魏府少爷的腿间接算是小姐造成的,而魏少爷又是独子,魏老爷怎肯善罢甘休?
况且老爷一向严厉,赏罚分明。
被青竹这么一提醒,苏瑾离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来来回回转悠两个时辰了……
的确是有些口干舌燥了。
她拿过青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这才回过神来,她在焦躁不安些什么……
她到底在焦躁些什么?
因为害怕受到父亲的严厉责罚而忐忑不安么?
还是害怕受到魏府的报复?
苏瑾离猛地停住了脚步。
在这以后,她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人生,这一世与她的前世完全不同,随着魏锋事件的发酵,她即将会有一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生活。
苏瑾离突然在那一瞬间释然了,仿佛重生以来所有大起大落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前世的种种瞬间烟消云散,在她的脑海中迅速远离。
她不用刻意躲避着什么,也不需要担心皇上的纳妃圣旨……
魏锋的这件事,从此她在众人眼里便是一个苛刻凉薄的母老虎形象,而且以魏祥贤平日里嫉恶如仇的性格,必定会在楚凉墨身旁添油加醋。
楚凉墨势必会对她心生厌恶,不可能会收她入宫……
“离儿!”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苏严从外面摇摇晃晃走进屋。
在跨过门槛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苏瑾离忙不迭上前去扶住苏严,搀住他的胳膊,吩咐青竹道:“青竹,快给爹倒杯茶。”
“你别碰我!”苏严一把推开苏瑾离,“老夫还用不着你这个不肖女来扶!”
苏严力道很大,而且是突然之间,苏瑾离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额头撞到一旁的桌角,洁白如瓷玉般的肌肤瞬间渗出殷红的血。
“小姐!”青竹惊呼。
苏严对苏瑾离的跌倒没有丝毫反应。
他用手指指着苏瑾离,身体剧烈颤抖,斥责道:“枉我平日里对你宠爱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爹,您喝酒了?”苏瑾离试探性问道。
这个时间段,应该刚下朝没多久,他怎么会喝酒?
爹身上的酒味不算太浓烈,按理说应是没喝多少酒才是,怎会喝成这番模样,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况且爹的酒量极佳,喝个一两斤都是不会醉的……
“你还有脸问?身为苏府的二小姐,没为苏府做一丁点贡献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犯下如此大罪!”苏严面红耳赤,一字一句,说话不带喘气。
“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多子女中,为父最看重的就是你,你呢,不知好歹!”
苏严说的义正言辞,没有给苏瑾离留下反驳的余地。
青竹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老爷发火了。
老爷很生气……
老爷会打小姐吗?
“小姐,让奴婢帮您把额头上的伤口清理一下……”
“等一下,”苏瑾离抬起手,硬生生挡住了青竹给她擦拭伤口的动作,“伤口等会再清理。”
她问苏严,“爹,您口中所说的大罪是魏锋双腿被砸之事吗?”
“不肖女!你竟然还敢提!”苏严扬起手臂,硕大的手掌直直落下来,劈在苏瑾离脸上。
动作甚至迅速到……苏瑾离都能听到巴掌掠过空气的呼啸声……
“啪”的一声,巴掌声响彻整个锦院。
苏瑾离白皙精致的脸上瞬间起了五个红红的巴掌印。
当她看到苏严扬起手臂的那一刹那,她的第一反应是闭上双眼,任由苏严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可当苏严的巴掌劈在她脸上时,她又暗暗气恼自己的反应不够迅速,明明可以躲开,可她却偏偏挨了这一掌,关键是这一掌很重很疼……
苏瑾离脸上火辣辣的。
因为担忧苏严会再次挥起手臂,给她来个猝不及防的巴掌,苏瑾离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与苏严之间的距离。
关于魏锋腿被砸伤的事……
她的确要负全责。
那日若不是她执意要将上官梓寒留在苏府住上一夜,魏锋的腿也不会受伤。
可她不后悔,若那一日,她放上官梓寒回去……那么今日得到的便是上官梓寒的死讯……
“离儿……”
苏严轻轻地唤着苏瑾离,面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他向前走了几步。
苏瑾离皱眉,看着苏严,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离儿,疼吗?爹下手重了……是爹的错,爹不该喝酒,爹不该对你发脾气……爹的离儿,爹的好离儿……”
苏严说话的腔调软了下来,似是在讨好苏瑾离,又像是在为他刚才打苏瑾离的那一巴掌而道歉……
继而他抬起手来……
眼见着苏严的手又要落在她的脸上,苏瑾离下意识向后一缩。
然而苏严的手只是在苏瑾离的脸颊边停下来,然后轻轻地摩挲着苏瑾离脸上的红巴掌印,“离儿,疼吗?爹酒喝多了,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离儿,你不会怪爹吧?”
“不会,”苏瑾离冲苏严笑笑,但这笑意却未达眼底,“离儿是爹的女儿,爹无论对离儿做什么,离儿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此时此刻,苏瑾离觉得她和苏严两个在演戏,演一场互相都不知晓对方在演戏的戏……
都成精了……
大概他们两个就是传说中的戏精了吧……
“离儿,爱之深责之切,为父最疼爱是你,自然对你的期望也就高了许多……只是那日你留下上官梓寒的事,着实是太过任性了!”
苏严慈爱地笑了笑,“离儿,明日为父会前去魏府拜访魏大都督,你要不要随为父一同去看望梓寒?”
苏严笑得很是和蔼可亲,可苏瑾离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她觉得苏严像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她看不出来也猜不透苏严面具之下的表情……
苏严在和苏瑾离约定好明日一同去魏府之后,颤巍巍地转过了身,像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垂暮老人一般……
小厮见状,连忙上来搀扶。
苏严走后,苏瑾离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屁股坐在木凳上。
青竹一边细心地给苏瑾离的额头上药,一边说:“小姐,您忍着点,奴婢马上就上好药了。”
瞧瞧她家小姐,疼得一额头都是汗。
苏瑾离:咳咳,青竹,那不是疼的,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