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褪去了颜色，脑中的呢喃虽然没有消失，其带来的痛苦与折磨却减轻了许多。

出现在江琦眼里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和透亮的白色。

而是苍茫的灰色。

黑猫瞪圆了眼睛，不自觉地伸出爪子在地面抓出道道爪痕，它瞧了江琦许久，忽然扭头冷哼一声：“还说你没有怀疑本喵，真是笨死了，还得让本喵来给你解决麻烦。”

黑猫心里充满了好奇，简直有一只蚂蚁在它心里爬一样，迫切想知道江琦为什么忽然扭转暗堕的局面，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太无本源超凡者。

江琦此刻的模样说不上扭曲，也算不得酷炫。

他的身形修长无比，些许骨刺从他后背、手臂长出，身上的青白色鳞片层次分明，一片又一片的青白色鳞片反射着月光，既梦幻又朦胧。

他的胸膛却没有被鳞片覆盖，倒像是没什么变化一般，简单地露出他身上穿着的灰色布衣。

江琦现在的状态非常奇妙，虽然他还没有使用能力，却又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仿佛有一层隔膜。

他觉得如果外人没有特意注意他，或许就会将他忽视。

“知道于景谷在哪里吗？”

“要找一找。”

黑猫一路飞行，带他远离坝下村，来到了村子边缘的一座小山墩上。

“我们去杀了暗堕。”

这一次，不是为了什么大义。

是为了报复，报复他在这两天所受到的折磨与痛楚。

这也是承诺，为了于景谷信任他的承诺。

黑猫蹿到上方，两只猫爪子抓住江琦背上坚硬的骨刺，便带着江琦腾空而起。

耳边呼声作响，冰冷的夜风不断穿过江琦的身体，但江琦一点也不觉得寒冷，他高高俯视着月光下寂静的村庄。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黑猫也探出头，黝黑的眼瞳扫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在那里。”江琦指了个方向。

虽然万物在他眼里失去了色彩，但他却能看见万物的某种运动，而村子的右上角处就呈现出了一股漩涡般的诡异流动。

“知道喵。”黑猫提着江琦直冲而下。

在一片泥土与木渣的废墟之中，于景谷变成的肉瘤静静矗立在中央，它身上的肉瘤正是漩涡的源头。

江琦看见一个漩涡将附近物质上面的线条牵引到漩涡中心，在里面经过快速的旋转后，漩涡又将物质抛出。

“这就是污染吗？”他心中猜测。

“看出来了吗？”黑猫蹲在他肩上问道。

“它正在向那种石墩转换。”江琦看着肉瘤形成的漩涡中还存在着一股异常的扭曲，不断有黏液在扭曲中从肉瘤里渗透出来。

但他没有看见其它暗堕。

江琦忽然想起于景谷在暗堕前看他的表情，心中自嘲道：“他大概已经知道我没有信心找到那个暗堕吧。”

最愿意相信谎言的人，不是被欺骗的那个人，而是说谎的人。

虚空中呢喃声响起，便像是无数高音喇叭环绕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同时，江琦也感觉一股异样出现在他身上。

黑猫忽然发现它看不见江琦了，茫然地对着空中叫唤：“江琦，你又不见了！”

“我还在。”江琦捂着胸口，艰难地开口说道。

仿佛有一股重压压在身上，又像是虚空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把他从这个世界放逐。

伴随着他声音的出现，黑猫便发觉刚刚江琦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让小猫咪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不待黑猫问话，江琦便激动道：“我看见它了！”

只见于景谷肉瘤上那个异样的扭曲牵扯出了数条粗线，这细线弯弯绕绕，又绵长无比。

“在哪里？！”黑猫跳了起来，又抓起江琦身上的骨刺。

“左上。”

一人一猫在空中飞行片刻，江琦便大声道：“它在水井旁边的石头上！”

黑猫只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水井，它不知位于村子的中心，是村民们取水的重要场所。

得到江琦回复后，璀璨之光再次从它身上出现，它先是把江琦放在不远处，然后腾开身躯，一巴掌拍在水井旁的褐白石头上。

顿时，这块石头带起周围的物质开始坍塌，消散成分子级别的粉尘。

坍塌的速度之快，以至于江琦还没看清楚，水井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硕大的深坑。

便像是一头洪荒巨兽在这里啃了一口。

可他眼里那污秽扭曲的不可知暗堕依然还存在于原地，诡异的场面差点让他肝肠寸断，他恐惧而又颤抖的说道：“它还没死！”

他这一看，黑猫窜回到江琦身旁，它挠了挠脑袋：“没死？”

小猫咪满头问号。

“你的攻击，好像穿透了它。”

这暗堕蔓延出去的线条正在不断缩回，也许它正处在吸收于景谷的过程中无法动弹。

“唔……”黑猫啃了啃爪子。

江琦有种感觉，他能打到它，但他的力量不够：“难道是要发现它，才能打到它？”

黑猫歪头看了看江琦，如果是这样，它倒是能逼出暗堕，但消灭这个暗堕之后它恐怕就会陷入沉睡。

江琦深吸口气，却是那来自于虚空的拉扯越来越大，呢喃声也仿佛震散灵魂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我或许有办法。”他暂时退出不可知状态，低头看向黑猫，“跟我说些神秘知识。”

如果一种污秽的力量不够，那他就再加一种。

黑猫愕然道：“你想进入星空污秽？”

“嗯。”江琦低了低头。

“你确定？”

“我进入不可知状态后获得的能力，应该是对世界的某种割裂与排斥。”

黑猫咬了咬指甲，江琦现在的精神状态极为糟糕，他身上原本较为和谐鳞片竟然开始失去了一丝光泽。

江琦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扯出一个笑容：“你划出的那条缝，连水都没有，哪里算得上什么溪流。”

他毅然决然地抬头仰望星空，喃喃道：“你找到了紫陌花，就让我来补足你的预言吧。”

星河，就不能说是溪流吗？

“真拿你没办法喵。”黑猫晃了晃头，迅速说道：“真神本源有七种，分别是光明、黑暗、生命、彼岸、太无、命运、自在行。”

“那个调查员是自在行本源的超凡者，是时间与空间的力量。”

“我的本源是光明，光明本源之下有三种成神途径，现存两位神灵，光之神女和毁灭女神。”

“我在祠堂跟你说的那六种污秽，是已知的17种污秽里最诡异莫测的类型。”

“不可知，大多数为某种无法被知晓的抽象概念；痴愚，可以让人失去一切；使徒和灵比较复杂，使徒通常为某种现象的化身，少部分可以交流，灵则是具有某种规律；界，拥有森罗万象之力……”

黑猫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传到江琦耳中。

他摒弃杂念，生活在21世纪的他很少见到无数颗璀璨繁星悬于夜空。

不过头顶的星空虽然美丽，他却觉得这些星光比不上那充满了光污染的霓虹城市。

可渐渐的，他忽然感到星空是如此美妙……

天悬星河。

繁星璀璨。

“够了。”

黑猫及时伸出两只黑爪遮住了江琦的视线，江琦一下从那皓然中清醒过来，他惊魂未定。

他竟然感觉自己成为了浪涛中的一个小浪花，在山河大川中奔流不息。

“这就是星空的污染吗？”

身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失重感，呢喃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又被污秽侵入了，明明还没有使用力量……

江琦苦笑，表情却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