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能用常理去推算的世界。

江琦再次提醒自己。

于景谷认为的“真实”，结果他所说的“真实”没有一个符合现实，全是虚假。

如今更有谢阳平前脚提醒不要随便暴露身份，后脚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污染者解决了暗堕的事迹。

“就没一个人信得过。”江琦靠在铁床上，这一节车厢里大约有二三十四人，大多数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时不时有人做出奇怪的事情。

有人会叫嚷着要晒太阳，说车厢里的人太多，他吸收了太多的二氧化碳，快要吃撑了，得消化一下。

有人长着大嘴，口水跟自来水一样不断流淌。他红着双眼，垂涎欲滴地看着邻床一动不动的污染者。

还有人90°角歪着头，耳朵紧贴肩膀，嘴里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如果不是事先知晓，江琦肯定以为自己来到了人口爆满的精神病院。

就在他默默观察时，有人也在观察着他。

观察江琦的那人看起来约莫不到20岁，他将床铺叠的整整齐齐，身躯笔直地坐在床铺上，似乎火车的抖动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他见江琦发现了他，便朝江琦微微一笑，又望向了另一个稍微正常一些，看起来有些温婉的女人。

任何世界都不缺少聪明人。

这个年轻人在车厢内兜兜转转，似乎是很随意的跟污染者们随口聊了几句，然后他便找上江琦。

“你好，我叫杜永平。”他的声音轻和，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友善。

“江琦。”江琦说道，“你在打探信息？”

“嗯。”杜永平非常坦诚地说道，“我想了解更多的污秽。”

这人胆子很肥，江琦不知他是自信，还是有什么手段。

“你看我们这个车厢，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非常朴素。”杜永平缓缓述说他的发现。

“而且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都来自于村镇。”

江琦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事实上他比杜永平知道的还多，那些身上发生了畸变的污染者被统一安排到了最后面的车厢。

而且，每一节车厢都安排了一名巡夜人。

“知道的神秘越多，距离污秽就越近。”江琦告诫道。

“没错。”杜永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大家基本对污秽一无所知，最多只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污染了，以及这一句话。”

如果，车厢没有被分成三六九等，他或许会认为这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污染者。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被特殊对待了，这说明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

“试炼从我们踏上这一节车厢就已经开始了。”

这节车厢里来自于村镇的污染者们年龄两个选择。

是选择循规蹈矩的成长，再一点一点接受超凡知识，在安稳中的超凡生涯中不断与暗堕作战；还是打破常规，背上死亡的风险提前知晓污秽的隐秘。

超凡者里面，也还有一句真理：越接近污秽，就越强大。

于景谷大概是前者，他没有选择背上风险，于是成为了一名对超凡一知半解的调查员。

杜永平选择成为后者，他要尽可能的收集线索，成为一名真正强大的超凡者。

“你这是不明智的行为。”江琦不介意释放一些善意，“需要两种污秽才算成为真正的超凡者，在完成第一种污秽的修正前，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修行。”

江琦并不排斥这种目标明确，执行力强，又聪明的人。

事实上，他相当欣赏这种人，因为工作中如果有一个这种同事，那工作起来会轻松许多。

但前提是，对方的心术不能歪。

这种人一旦性格阴暗，那绝对会是职场、生活中的噩梦。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多呢。”杜永平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废话。

江琦瞅了眼一直盯着他的巡夜人，这巡夜人不加掩饰的警惕，是个人就知道他有问题。

他没办法解释太多，超凡者们可能被使徒搞出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哪怕只是一丝丝可能，他们也会去怀疑。

车站里的巡夜人大概有过交接，哪怕他把黑猫藏在了小背包里，也无法避免超凡者们警惕的眼神。

江琦也是万万想不到身为两位女神的宠物猫离家出走后就成了疑似使徒的小猫咪，这待遇的落差之大，几乎可以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便在众人陆陆续续进入睡梦，散不开的黑夜里，轰隆隆的火车声音中，几声尖叫忽然传出。

无法入睡的江琦第二个察觉到异样，负责监察他们的巡夜人也是率先看向了尾部车厢的所在。

这么快就有污染者暗堕了？

江琦暗自吃惊，又看了几眼跟他一样无法入睡的污染者们。

不，这些没睡的污染者或许不是无法入睡，而是他们的睡觉模式已经被污染改变了。

只见一个人拿着写字笔，在纸上疯狂写字。

他批头散发，几欲爆裂的眼珠瞪得溜圆，他崩溃似的喃喃自语：“没东西写了，没东西写了……”

过了不久，车厢里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他连忙看去，却是那流着口水的人终于按奈不住，把邻床污染者的大腿整个撕了下来。

那人满脸血腥，嘴里发出狂笑，在那不幸者身上不断的撕扯。

其他污染者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可，巡夜人，没有理会。

任由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血迹洒满车厢。

杜永平也是脸色一阵发白，只见他嘴巴鼓起，却又很快缩回。

而那个看似温婉的女人忽然一阵抽动，她慢慢走到那发狂的男人面前，将被撕烂的血与肉收集起来，堆成了一座肉堆。

第二天，那个狂躁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床上。

但人们对此视若不见，完全没有人想要追查他是被谁杀死的。

巡夜人只是冷眼瞧着一切，江琦拿着他准备好的干粮，十分忧郁地走到车厢接轨处。

明明尸体都发臭了，为什么那些人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车厢里吃吃喝喝。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滴嘟滴嘟……”警报声忽然响起。

“所有人不得离开车厢。”门口的巡夜人迅速起身，他吩咐了一声，便打开车厢门，翻身飞到火车顶。

所有人都知道违令者的后果是什么，全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床铺上。

江琦也坐回他的位置，正想安安静静地等待巡夜人办完事。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我们这节车厢的巡夜人也要过去？”

不些人惴惴不安，急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永平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只觉得呼吸困难，脖子有些僵硬，便活动了一下脖颈。

他这脖子一扭动，世界也跟着倒转了。

漆黑的瞳孔忽的变白。

整节车厢好似活了过来。

稳固的铁棍，床上的被褥，甚至是水杯，全都涌向车厢内的人们。

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捅了个对穿。

或是被柔软的床单与被褥裹成了一滩烂泥。

不过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没用，车厢是封闭的，他们的身体和力量充其量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点，没有逃出车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