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如今,何红昭下落不明,恐已经逃出全州,贻害无穷也。”
说书人如是唏嘘,结束了今晚的说书内容。
听客们意犹未尽,皆是唉声叹气的离开。
那帘幕后,隐隐有素色衣袍拂动,像是要离去。
“站住!”
贺赢厉喝一声,随后,拉着桑烟闯了进去。
“还真的是你!”
桑烟验证了心里的猜想,笑道:“冯一乘,好久不见了。”
她还是在都城的清风茶馆见他一面,印象颇深。
那时他也在说书。
贺赢跟他聊得很好,仿佛交情很深的样子。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全州。
贺赢也很意外冯一乘会出现在全州。
当初,他安排他处理好伏州骗奸案,就回朝为官,结果他倒好,抗旨不尊,跑全州来了。
现在,君臣相见,他倒是一脸淡定。
真是胆大包天!
“见过二位贵人。”
冯一乘看到两人,惊愕片刻,便恢复了自然,还笑着行了个得体的礼。
随后,躬身一请:“故人相聚,不如入内一谈?”
他这个人颇有城府的。
刚刚见到贺赢,心里还有几分慌张,现在已经调整过来。
外人看来,就像是好友叙旧一样热络。
贺赢也不想声张,冷哼一声,带着桑烟,跟他上了二楼。
他倒要听听,这个冯一乘还有什么好谈的!
桑烟察觉到贺赢的怒气,却不知两人有何矛盾。
冯一乘看着便是有颗七窍玲珑之心,怎的就惹到他了?
两人跟着冯一乘进了一间房。
等门一合上,冯一乘就掀开衣袍,下了跪,给两人行了大礼。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他的礼节很郑重。
就连表情也没了刚刚的轻松,而是变得严肃而庄重。
“冯先生,快起来吧。”
桑烟虚虚扶了一下。
贺赢没说什么,拉着桑烟坐到了软榻上。
冯一乘还跪着,抬头看两人并坐,心里泛起一丝波澜:帝后感情甚笃。琢之,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你?
软塌上架着一张茶桌。
桌子上还有一壶茶。
贺赢看到了,摸了摸茶壶,还温热着,便倒了一杯茶,涮了涮杯子,泼在了地上,随后,又倒了一杯,放在鼻间,闻了闻,觉得茶还不错。
这里应该是冯一乘的卧房。
冯一乘向来会享受,这卧房的摆设很精美雅致,包括这茶,清香而沁人心脾。
他跟桑烟逛了许久,确实口渴了些。
“你也尝尝?”
他是喝过了,才给桑烟喝的。
当然不是给她剩茶,而是怕有毒。
桑烟也没在意这点小细节。
他让她喝,她就喝了。
喝两口,品了一会说:“不错。香香甜甜的,有点花茶的感觉,余韵很长,让人心情很舒服。”
说完,又倒了一杯,递给他:“你多喝点。消消火。”
贺赢便接过来,一口一口喝着。
同时,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似笑非笑:“冯大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话放在我们二人身上,也不违和啊。”
这就是一句调侃的话。
冯一乘听到了,身体却抖了一抖,装出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他这是在给贺赢面子,降低他的怒火。
“皇上恕罪。”
冯一乘低头认错、求饶。
“恕罪?”
贺赢音量一抬,随后一挥手,把手里的杯子砸在了冯一乘的脚下。
“冯一乘,朕向来赏识你,所以由着你,纵着你,结果你就这么愚弄朕?”
他给了他怀念亡友的时间,让他辞官散心。
结果呢?
一散多年,没完没了。
如今知道他在全州,竟然避而不见。
如果不是他今晚出行遇见他,他显然没有拜见自己的意思!
简直放肆!
“新元,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桑烟一旁轻拍着贺赢的胸口,心道:得。今天晚上想让他开心的努力又白费了。
“你让我怎么跟他好好说?”
贺赢也委屈:“朕说了几次,让他速速回朝为官,结果他呢?他徒有满腹才华,却在这里给人说书?”
他怎么能不生气?
他如此看重的人,宁愿当个说书先生,都不愿意回朝为官。
真是打他的脸!
冯一乘很乖觉地跪在地上,不闪不躲,也不辩驳,就由着对方发/泄怒火。
顶多回一句:“草民有错,皇上恕罪。”
贺赢觉得自己一拳捶在了棉花上。
他还能说什么?
杀是杀不得,也不舍得杀。
骂几句?
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蠢样!
“你、你废话少说!”
贺赢冷着脸下令:“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过几天随朕一同回宫!”
冯一乘岿然不动,还跪在地上,清隽面容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他低头一拜,说:“草民不愿回宫,请皇上成全。”
贺赢:“……”
他怒极,很想一脚踹在冯一乘的身上。
但到底看中冯一乘的才能,没下得去脚。
“放肆!冯一乘,你这是抗旨不遵!”
“皇上,草民身在天下,心在朝野。”
冯一乘不慌不忙地解释:“草民一直在外游历,没有回朝,并不是耽于玩乐,而是为了了解天下实事,也是为皇上探取天下消息……”
“好!”
贺赢冷笑:“很好。那你说说,都替朕探了什么消息?”
他喝了一口茶,端正了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桑烟也好奇地看着冯一乘,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消息来。
于是,冯一乘便说了:“草民听闻七八天前,北祁皇帝病重,太子祈光烈坠马昏迷,至今未醒,北祁朝野大乱,只能由九皇子祁无涯暂时执政,方才稳定。”
“什么!”
桑烟猛然站起来,直接震惊出声:“祁无涯上位了?”
这才多长时间?
祁无涯竟然已经执政北祁!
那北祁皇帝跟祁光烈的事情,定然跟祁无涯那个疯子脱离不了干系!
贺赢也这么想,也同样震惊:“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早些跟朕说?朕就在州府,冯一乘,你可真坐得住!”
他更生气了,觉得冯一乘不仅胆大,还很没分寸:若是他能早些知道这消息,兴许有机会阻止祁无涯执政,甚至支援祁光烈。要知道,祁光烈满脑酒色,比起祁无涯,要好拿捏的多!哪怕他重伤昏迷,他也可以选择扶持其他皇子!无论谁执政北祁,都要比祁无涯执政好!
该死!
怎么就是祁、无、涯、执、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