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可真是能耐!”
贺赢瞪着冯一乘,眼里愤怒又失望。
冯一乘看出皇帝的不满,心里也很苦涩:他其实得知这消息,是亲身游历到北祁听到的。他在北祁得知消息,正要回来,结果就被祁无涯发现了。也不知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北祁,派出不少人拦截他。他还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平安从北祁回来。
但这件事情,他不能说。
他这个皇帝,敏感多疑,若是说他去了北祁,指不定要误会什么。
“皇上,草民也是才得知消息,以为过去这么久,皇上该知道了。没想到……皇上不知。”
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他觉得自己言辞不对,那么说,好像在小瞧皇帝。
果然,皇帝不悦了。
“你这么说,还是朕消息不灵通的缘故了。”
贺赢这会冷静了,也很尴尬:他一个皇帝的消息网竟然不如一个“草民”!他那些手下,都在混吃等死吗!
“皇上恕罪。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朕不管,等朕回去,你也跟朕一起回去!”
贺赢没耐心了,说完,就站了起来。
当务之急,他要回州府,彻查北祁之变。
“我们先回去。”
贺赢拉着桑烟的手,临走前,厉声说,“你给朕老实待在全州。别再乱跑。朕会派人盯着你。”
冯一乘:“……”
这是他不敢面见皇帝讲述北祁之事的主要原因。
他就知道,一旦见了皇帝,就会被迫回朝。
唉。
到底还是没躲掉。
“草民送皇上。”
他含笑相送。
心里则想:跑肯定是要跑的。只要没盯住,他肯定要跑。
贺赢不知冯一乘所想,离开茶馆时,先吩咐了陆子劲:“留下两个人,好生保护冯先生的安全。记住!要日夜寸步不离!”
陆子劲知道皇帝重视这人,忙应了:“是。”
他留下两个心腹,让他们盯住了。
贺赢看着还很热闹的街市,转向桑烟时,一脸歉意:“阿烟,今晚的乞巧节——”
今晚的乞巧节,只能到这里结束了。
“我明白。快回去吧。”
桑烟想着冯一乘的话,哪还有游玩的心情?
“我们往后还有很多机会,当务之急,先证实祁无涯的事情。”
冯一乘是不会说假话的。
祁无涯真执政了?
一想到他的手段,她的心里就冒出浓浓的不安:这天下,恐怕不太平了!
夜近子时。
贺赢带着桑烟回了州府,叫上高文亮、陆子劲等人商量对策。
虽没有收到确切消息,但他还是相信冯一乘的话。
“北祁竟有如此巨变?”
高文亮惊得目瞪口呆:“皇上,微臣没听到一点风声,敢问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他内心有些不信的:这距离祁光烈跟大贺议和,才过一个多月,那祁无涯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北祁搅得天翻地覆?
陆子劲不像他那么好奇消息来源,而是思考对策:“祁无涯此人心狠手辣,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贺赢坐在上位,手指搭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着,一张俊脸阴沉沉,没说话。
桑烟坐在他身边,忧心忡忡:这安稳日子,又要到头了。贺赢的毒伤还没彻底痊愈呢。
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
随后是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
众人听到了,都一脸警惕,向外看过去——
裴暮阳推开书房门,匆匆进来,急道:“皇上,信使来了!”
他声音落下,几个太监扶着一个浑身滴血的士兵走进来。
那士兵满面污血,看不出面容,但看得出虚弱至极,身体软塌塌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昏过去。
但当他跪到地上,背脊笔直,粗喘着气息,吐字却清晰有力:“皇上,荣帅旗下先锋军荣炳来送密函。”
他是荣野的弟弟。
这会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浸血的锦囊。
打开来,锦囊里是一个金色的方形机关盒,而盒子里就是密函了。
裴暮阳立即拿了机关盒,呈到了贺赢面前。
贺赢看到这里,也知道消息为何迟缓了:“你遇到了北祁的截杀?”
荣炳点头:“是。还好属下幸不辱命。”
“辛苦了。”
贺赢接过机关盒,没急着打开,而是让人带他下去治伤:“让柳御医去给他看伤。用最好的药。”
“是。”
裴暮阳应下后,示意刚刚几个太监扶了荣炳出去。
贺赢才扭转机关,打开机关盒,拿出里面的纸条,开始看纸条上的内容。
他之前那么久没说话,就是在等荣野的密函。
冯一乘能收到消息,那么荣野肯定会收到消息,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手上。
一切如冯一乘所说。
北祁——政变了。
桑烟一旁惴惴不安,下意识抓住了贺赢的胳膊。
她多希望冯一乘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她跟贺赢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
如果祁无涯真的拿下北祁,恐怕不日就要对大贺下手。
一想到祁无涯那张邪魅阴冷的脸,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就怕祁无涯那种脑子有病的。
贺赢察觉到桑烟的恐惧,努力平复自己烦闷的心情,轻哄道:“阿烟,别怕,有我在,我绝不会再让你遭遇那样的事情。”
她在祁无涯手里吃了那么多苦。
这一次,若真和祁无涯对阵,他必砍了他的手脚、挖了他的双眼。
让他肖想他的女人!
高文亮跟陆子劲看到帝后温情,默契地低下头,很识趣的装瞎。
他们太了解皇帝对皇后的情意了,当初能抛下皇位,带着数人进普罗国,这岂是一个帝王能做出来的?
“嗯。我信你!”
桑烟紧紧抓着贺赢的手。
余光则看着纸条:“我能看下吗?”
那纸条隔着金属制成的机关盒,都有被鲜血浸染的痕迹,可以想见,刚刚送密函的人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贺赢没一点犹豫,就把纸条给了她。
上面信里的内容,跟冯一乘所说,别无二致。
北祁皇帝在行宫养病多日,骤然病逝。
太子祁光烈带人奔丧,途中坠马,昏迷不醒。
祁光烈排行第三,在他之前,两个皇子早早夭折,在他之后,四皇子病弱,五皇子、六皇子涉嫌谋杀太子,暂时囚禁于各自的皇子府,七皇子、八皇子率先推崇九皇子祁无涯代太子执政。
桑烟看了一遍,一针见血:“我敢说,北祁皇帝跟太子同时出事,肯定是祁无涯做的孽。”
那个疯子绝对做得出弑父杀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