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涯看出他的隐忧,便说:“霍定远不会参与进来。”
韩陌一脸意外:“九爷怎知?”
“感觉吧。”
他下了床。
有宫人上前伺候,小心翼翼为他穿上衣服。
韩陌一旁看着,心情复杂:感觉?这么儿戏的吗?
有宫人端来了一盆热水。
祁无涯洗手净面,又去刷了牙,然后喝了热茶,润了喉咙。
一番忙活,天也亮了。
宫人端了早膳进来。
他招呼韩陌坐下一起用膳。
没人说话。
用膳后。
他又喝了茶,漱了口,才说:“四大家族该换人坐了。”
韩陌保持沉默,没有问他后续的计划。
早朝快开始了。
他向来勤勉。
每每都是第一个进勤政殿的。
这会他上了台阶,看着金碧辉煌的龙椅,恋恋不舍摸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坐在了龙椅下左侧的位子。
他自觉代太子执政,从不碰触龙椅,行事也是温和,也算谨守本分,却还是被他们逼到了这一步。
罢了。
以杀止杀吧。
他也等得够久了。
陆续有官员走进大殿。
祁无涯看着他们,目光一一掠过,看向殿门外——
“章泰”带着两长列的士兵守在了那儿。
想来章愕、薛文瞻看到他,会有胆儿向他发难。
一切如他所想。
薛文瞻跟章愕来的时候,跟“章泰”对视一眼,便自信含笑地走了进来。
文武百官已经到齐。
祁无涯面色温和,例行询问:“诸位大人有事启奏否?”
声音才落。
薛文瞻就站了出来,拱手道:“老臣有事启奏。”
祁无涯和煦一笑,轻声问:“薛相有何事要奏?”
薛文瞻神色肃然,言语犀利:“老臣一直在查太子痴傻的真相。昨晚,终于查出真相。太子侍女锦珠已经招供,是九殿下所为。包括先皇崩逝,长公主入狱,也都是你的手笔。祁无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先皇,残害皇嗣!”
此话一出,朝堂大乱。
“怎么会?”
“九殿下谋害先皇?”
“薛相这是想干什么?”
“太子不是烧坏的脑子吗?关九殿下什么事?”
“我现在是看明白了,但凡皇室血脉出了事,都能推到九殿下身上。这九殿下也是可怜,自从代太子执政后,就一直饱受诟病!”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长公主那么说,现在薛相也这么说,一次次的,没完没了呀。”
……
很多官员小声为祁无涯鸣不平。
但他们的官职在四大家族面前太小了,并不敢大声说话。
反倒是站在薛相阵营的官员,敢大声说话。
比如马御史。
他是坚定的太子党。
他女儿便是太子的侧妃。
只是不受宠罢了。
“先皇病逝前,我等侍疾,先皇便说,九子白发不详,心性睚眦,恐乱北祁。如今看来,先皇未卜先知啊!”
马御史借着先皇的言论来攻讦祁无涯。
经他之口,其他官员顿时有了口诛笔伐的地方。
“竖子阴毒,谋害父兄,泯灭人性!”
“北祁怎么能由这样的人代为执政!”
“薛相,章大都督,还请铲除孽畜,肃清流毒!”
……
他们叫嚣着要杀了祁无涯。
薛文瞻见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便看了眼章愕。
章愕接收到他的眼神,立刻往外喊:“章大统领!”
“章泰”立刻带兵冲了进来。
这兵齐刷刷站了好几列,起码有一千多人。
他们手持刀剑,杀气腾腾,往那一站,大殿空间顿时逼仄了。
氛围也变得凝重了。
官员们都噤若寒蝉。
薛文瞻这时厉喝:“祁无涯,你若是认罪,本相看在你代为执政期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做主?”
祁无涯笑了:“薛相好大的口气啊!敢情这北祁是你薛文瞻的天下了?”
薛文瞻:“……”
他失言了。
刚刚太过兴奋了。
想他在朝堂一呼百应多年,也没此刻这般舒爽。
这种呼风唤雨、左右诸君的快感,是他当多少年丞相也体会不到的。
“祁无涯,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谋害先皇,残害皇嗣,罪孽深重,今天就是你认罪伏诛的日子!”
薛文瞻说着,看向“章泰”,眼里发狠,就要抬手下令。
郑太傅看不下去,站出来说:“薛相,仅仅因为一个侍女的片面之词,就给九殿下定罪,未免太过荒唐!”
“郑太傅,你慎言!”
薛文瞻没想到他这时候为祁无涯说话,怒喝道:“太子自幼拜你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般下场,你却为凶手说话!郑太傅,你谄媚于他,寒彻我等之心便罢了,还辜负了先皇所托!郑太傅,你仔细想想,是我等荒唐,还是你荒唐!”
“你们、你们——”
郑太傅给他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帝王之家,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不管九殿下秉性如何,现在确实于社稷有功,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薛相,大贺兵马还盘旋在雍州城外,外患未除,先杀良将,此乃大忌啊!”
“照郑太傅这么说,只要九殿下能杀退大贺,就是一代明主了?实在可笑!”
“薛相,你不要曲解老夫的话,现证据不足,九殿下不可杀啊!”
“够了!郑太傅,你已经老糊涂了!”
薛文瞻没了耐心,看向“章泰”,下令道:“章大统领,拉开郑太傅,杀了祁无涯!”
“是!”
“章泰”应声,伸手拉开郑太傅,然后朝士兵们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下一刻,就见几个士兵举着长剑,直奔上首的祁无涯杀去。
但他们还没到祁无涯面前,就被几个士兵追上,砍掉了脑袋。
鲜血喷了一地。
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众人发懵:这是什么情况?那士兵怎么杀错人了?
更让人发懵的是——士兵们开始了互相厮杀。
杀着杀着,情况就清楚了。
士兵们本来都穿着黑色的士兵服,但一些士兵扯下外面的士兵服,露出了黑红相间的士兵服。
显然,这是出自不同阵营的士兵。
薛文瞻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章泰,这是什么情况?”
“章泰”也一脸“慌乱”:“薛相快走,祁无涯偷偷调换了部分御林军!”
不仅是殿内的两方人马在厮杀。
便是外面的御林军也开始互相厮杀。
一瞬间皇宫就成了人间炼狱。
“来人啊!”
薛文瞻惊恐大叫:“祁无涯造反了!”
他没想到祁无涯会在御林军内安排人手。
看这情况,人手还特别的多。
“章泰”保护着他退出大殿,假模假样地喊道:“保护各位大人!保护各位大人!”
说是保护,实则是暗示杀了那些反对祁无涯的大臣。
“救命啊!”
“别杀我!”
“薛相,章大都督,救命啊!”
“别过来!”
“我是先皇亲封的御史大夫,你们不能——”
……
鲜血四处喷溅。
官员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倒下。
章愕早亲自上场,双眼猩红,怒目切齿,跟祁无涯杀在了一块:“你早预谋了这一切!祁无涯,今日百官之死,乃你千古罪孽!他日史书之上,你篡权乱政——”
“章大都督,与其操这个心,还是操心你章家的命运吧!”
祁无涯呵笑一声,凌空一翻,手中长剑挽着剑花,动作行于流水。
章愕没想到他武功高强,被逼退几步。
祁无涯眯着眼,趁机逼杀:“再说,罪孽或者功勋,你以为吾真的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