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呼~~~”
顾长念喘着粗气,如同一头狂怒的狮子。
刀柄,攥得掌心生疼。
怒火从心中生起,小臂伤口中黑气仿佛若有所感,陡然剧烈震动扩散,在周身流窜起来,笼罩着整条左臂。
布条绑着的木板,被暴起的黑气冲破,哗啷啷掉在地上。
分明的眼珠子,此刻浑浊起来,宛如乌墨,里头闪烁着猩红光芒。
顾长念异变的漆黑左手大了近半圈,缠绕着丝丝黑气。
继而猛地探出,迅如闪电,一把掐着王连盛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狗东西。”
“顾~~~顾哥!意外!意......”
“死!”
咔嚓一声!
顾长念左臂稍一用力,如同拧断一根细小的竹子般轻松,将王连盛的脖子拧成了直角。
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到了左臂的伤口上。
黑气在血气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强盛。
杀了柳大娘的壮丁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望着那乌黑散发着黑气的手臂,心中惊异的无以复加。
这他么的是莽夫还是恶鬼?
“顾哥!真是意外!我......”
唰!
刀光闪过,血液飞溅。
壮丁死死捂着脖子,缓缓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挣扎着。
连杀二人,顾长念左臂环绕的黑气愈发强盛,一个不明来路的声音,在黑气的滋养下复苏,在顾长念的脑海里响起。
“桀桀桀!杀吧!杀吧!把他们通通都杀光!”
“闭嘴!再逼逼老子连你一起砍!”
声音,戛然而止。
顾长念恶狠狠的骂道,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尽量保持着清醒。
自从左臂忽然发生异变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自己脑海中,似乎想侵占自己的意识,继而将自己的整个身躯占为己有。
不过,那股意识尚且非常微弱,只有在杀人吸收了血气之后,方强盛些。
强压着脑海中撕裂般的痛苦,顾长念咬着牙,拎刀从屋里走出来。
迈步向屋子侧面,正在殴打柳韦民的几个壮丁而去。
“签不签!签不签!签不签!”
“不签!不~~~签!”
草地里,柳韦民缩成一团,两只手护着脑袋。
壮丁们的棍子,一下接一下落在他的背部和手脚上。
要害部位他们不敢乱打,怕闹出人命。
可惜的是,已有好几条人命。
既如此,再多几条,也便无所谓了。
顾长念神情冷漠的不像自己,右手挥刀,左手如同铁锤般砸在一人背上。
四人尚未反应过来,有两人顿时身死当场。
另二人借着天边微光,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更看清了对方的手臂。
那条比常人大了近一圈的手臂,笼罩着一层黑色、鳞片般密密麻麻的奇异纹路,反射出诡异的光芒,黑色的血液在其中流动,恐怖的又如地狱恶鬼。
“顾猎户!你敢杀人?”
顾长念一言不发,欺身向前。
右手拎刀捅进了一人的肚子里,另一只手架在脑袋前。
挥舞的棍子打在异变的左臂上,发出咚的一声,好似敲在铁器上。
木棍脆的跟麻杆一样,断成两截。
“妖魔!妖......”
刀一拔一舞,顾长念将最后一条狗也杀了。
血气宛如恶龙半,丝丝分明钻入他的左臂中,那股意识也愈发强盛,但被顾长念强行压制下来。
至此,王连盛一行六人,全部伏诛。
而天,也终于亮了。
柳韦民怔怔的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鲜血。
有自己的,更多的还是别人的。
望着满身鲜血,左臂如凶兽般的顾长念,他仿佛已经不认识这个儿时的发小了。
“长念,你......你......”
“大娘死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柳韦民整个人如遭雷击,再顾不得其他,疯了一般朝屋子里冲去。
适才打骂的声音,盖住了屋子那边的动静。
倒是听见了骂人的声音,却没怎么听清其他声音。
当啷!
沾染了鲜血的刀落在地上,顾长念双眼愣愣,神情恍惚。
左臂处的伤口,黑气慢慢收拢入内,只留下三条黑色的疤痕。
手臂,也随之恢复如初。
怒火上头,还是黑气作祟,哪方面因素占多一点,顾长念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不到半日,自己的手上,已经有六条人命。
王连盛包括五个家丁在内,固然死不足惜。
但一想到他们皆死在自己手中,顾长念忽然有些迷茫。
他们若是恶人,死得其所。
那现在的自己呢?
屋子里,柳韦民抱着柳大娘的尸体,哀嚎痛哭。
声音凄厉之极,尤胜杜鹃啼血、猿猴哀鸣。
哭到最后,声音渐渐没了。
顾长念瞪着眼睛,心头忽然一震。
不好!
“娘!生前儿不能给你尽孝,死后愿在黄泉路上再陪你走最后一程。”
一步错,步步错。
一步迟,步步迟。
顾长念疯了一般往回跑,却好似被命运戏弄于手掌间。
等他冲到柳韦民的身边,那把握在柳大娘手中的剪刀,已经被柳韦民拾起,插进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韦民哥!韦民哥!”
“长念......”
柳韦民身子一软,倒在顾长念的双臂里。
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躺在地上的娘亲,喃喃道:“长念,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娘亲。”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这些狗东西的错!”
“你......你杀了人,若是被官府追究起来,罪责......难逃。跑,快......”
“韦民哥!韦民哥!”
天黑了,总是要亮的。
人死了,却无法复生。
大舜三百一十七年,九月十八。
柳氏夫人林芳,柳家独子柳韦民。
母子俩,撒手人寰。
望着柳大娘冰冷的尸首,柳韦民失去光彩的瞳孔,顾长念眼中迷茫,顷刻间一扫而空。
本想着将娘俩摆在一起,思虑一阵后还是作罢,他轻轻将柳韦民的尸首放在地上。
然后站起身来,神情麻木,眼神冷峻无比,眺望着天边的晨曦。
顾长念捡起地上的刀,挥手砍断栓在树上的缰绳。
用刀背一拍马屁股,放它们远去。
接着甩了甩身上鲜血,走到草地间踩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最后走到屋子里,望了一眼屋内的母子二人。
顾长念眼神淡漠,脸色苍白,拎着刀拖着左臂迈步回家。
狗死了,狗主人还在。
养育之恩无处偿,那就用命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