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刘晓刚天天往街里跑，把所有卖煤的地方问了个遍，也没打听到那个叫梁文东的小伙子。

按照他的性子，不是自己家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能动的，但架不住老婆孩子总念叨，最后也就半推半就的随他们去了。

屋里总算暖和多了，就连墙上的霜都化了不少。

看着妹妹每天顶着一个红脸蛋子，刘婉书悄悄拿出一盒雪花膏。

“嘘。”

刘婉书示意刘凤雷别说话，抠出一点雪花膏，轻轻帮她擦脸。

“嘶，姐，轻点，疼。”刘凤雷龇牙咧嘴道。

她脸上都被冻出了小口子。

刘婉书的动作越发轻柔。

她小声道：“跟谁都不许说，让咱妈知道了，以后就没得抹了。”

刘凤雷连连点头。

她耸了耸鼻子，咧嘴笑道：“姐，真香，你从哪弄来的？老叔家也有，我上次让三妹给我一点，她小抠，不给我。”

刘婉书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也不许去老叔家显摆！”

刘凤雷小声嘟囔道：“哪小了，我都十七了，再过两年都能嫁人了。”

刘婉书感觉好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羞不羞，你才多大，就想嫁人！”

刘凤雷嘿嘿一笑，也不还嘴。

“行了，擦完了，这盒留给你，藏起来。以后自己偷偷擦，千万别让爸妈看见。”刘婉书把刚用了一点的雪花膏塞到妹妹手里。

刘凤雷如获至宝，眼珠子乱转，已经在琢磨藏哪好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梁文东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西屋床底下的纸壳箱子里已经装满了钱。

就是敬信乡农户手里的余粮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他一边通过杨佑平的关系，找其他几个乡粮库的一把手帮忙，一边让朴正德换点东西要，别可粮食这一只羊薅，都他妈快薅秃了！

年底这天，朴正德给梁文东带来消息，他要衬衣，至少一万件！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衬衣，朴正德表示是为了明年四月十五日，金大先生的七十八岁生日做准备。

到时，全国全军各界人士都要举行盛大的欢庆活动，祝福伟大的金大先生万寿无疆！

梁文东坐在朴正德对面，翘着二郎腿说道：“我的进出口公司马上就要成立了，这笔生意，我们就走正规渠道吧？

你放心，归你的那份，还是会打到你在中国银行的户头上，不会因为贸易方式的改变而有任何变化。”

朴正德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着成立公司？

通过正规渠道进口的货物，比咱们走私的成本高上不少。

在不涨价的情况下，咱们的利润就薄了。”

梁文东摆手道：“以后像粮食这种需要配额的管制物资咱们还是老方法，至于其他的，就走正规渠道吧，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

中朝两国是血盟之国，我已经找人打听了，我们国家出口到你们国家的很多货物都是低关税甚至是免关税的。

既然如此，我为啥还要提着脑袋全搞走私？”

朴正德站起来，背着手在地上走了两圈，皱眉道：“行，你嫌弃钱多就随你去。”

梁文东丢给他一根烟，笑道：“得了吧，我就不信你们罗先会社的大房都跟你一样搞走私？

我承认，因为贵我两国进出口方面的相关制度还不完善，地下边贸的规模丝毫不次于正规边贸。

但我有自己的打算，回头有了头绪，我会和你说的。”

朴正德问：“啥打算？能挣钱？”

梁文东点头道：“能！啥打算先不和你说，我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朴正德点头道：“那我等着。”

梁文东嗯了一声，说道：“我这边准备了一些礼物，想趁着元旦，给贵社社长申载坤大校同志送过去，你看方便带我去平壤么？”

朴正德挑了挑眉，问道：“你一个中国人，给申载坤同志送礼做什么？咋的，想跳过我搭上申载坤同志的线？我劝你省省！”

梁文东也不动怒，依然笑呵呵道：“这不是想着朝中有人好做事么，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问别人。”

朴正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问道：“你还认识别人？”

随即，他瞳孔猛地一缩，反应过来道：“好啊，原来你给崔光哲那小子争取创汇源泉指导员的身份，就是为了让他帮你联系其他人！

我说东子，你这事办的太不地道了吧？咱俩好歹有四方这层关系，你竟然一边吃我的饭，一边摔我的碗，真当我朴正德好欺负么！”

梁文东摆手道：“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多个朋友好办事，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难道你朴正德就我这一个大房？我想不会吧。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在高丽多找几个合作伙伴呢？

你要这个，他要那个，大家不冲突。

我呢，能多赚点。

你们呢，也没亏着。

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么！”

朴正德被梁文东的无耻给逗笑了，但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朝梁文东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牛逼，我带你去！”

梁文东笑道：“谢谢。你放心，你是我的引路人，我永远念着你的好。将来的大生意里，也有你一份红利！”

朴正德挑挑眉，说道：“好，那我就等着了！不过我要那一万件衬衣，你得尽快，收到货后我还得运到平壤服装厂，修改一下尺寸。

时间很紧，最晚一月底，必须交货。否则耽误了金大先生的生日，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梁文东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高丽人，你们管的着我么？”

朴正德嘿嘿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道：“我保证，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影响了金大先生的生日，从今以后，就没有高丽人会再和你做生意了！”

梁文东撇撇嘴，说道：“知道了，我会按时交货的！”

朴正德拿起狗皮帽子，说道：“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了息。我这边还有两辆车要运到春城，就不多待了。”

梁文东送他出来，问道：“那拜访申载坤大校的事？”

朴正德说道：“你等我消息吧。

明天就是元旦，你现在才说，肯定来不及。

不过我们国家今年刚刚恢复新年（春节）、端午、秋夕这三个传统节日，估计新年会组织大型欢庆活动，你不如在一月二十七日新年前去送礼物，更喜庆。”

梁文东点头笑道：“行啊，没问题，反正东西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搞一辆梅峰会社的内部车，免得一路上被人盘查。”

朴正德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正了正狗屁帽子，踏着飞雪，消失在黑夜中。

一同消失的，还有梁文东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