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开心的答应一声:“好嘞,您擎好吧,我去挑选个好的,保准让老爷吃了满意,老爷要是吃的好,替小人扬名。”
张居正满口答应,脸上挂着笑意。
一旁的随员低声道:“大人,太子还在等着呢。”
张居正摇头道:“我看未必,再说也不差吃个瓜的工夫。”
随员不敢再劝,只好站到一旁。
壮汉很快挑了一个面盆大小的西瓜,在秤上称了称。
“八斤八两,这个数儿好生吉利!大老爷您必然步步高升,贵不可言。”
张居正微笑道:“呈您吉言,快切开吧,老爷我口渴了。”
壮汉憨笑一下,抽出水汪汪的西瓜刀,横在西瓜上轻轻一压。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西瓜刀轻松切入,硕大的西瓜一分为二,薄皮红瓤,汁水饱满。
“真是好瓜!”
张居正喝了一声彩。
壮汉不无得意的拍了拍胸脯道:“咱老王家的瓜,用的都是优选的种子,培植方法也与众不同,嘿嘿...有了这个瓜摊,以后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张居正吃了一口瓜,果然爽口无比,不禁连挑大拇指,但还有疑问萦绕在他心头。
“那个什么镇大兴张三霸呢?这个祸害不除,你们的日子恐怕还是好不了。”
其实张居正有些遗憾,然而顺天府尹雷礼是严党,他虽然是兵部尚书,但却帮不上什么忙。
壮汉眉开眼笑,正要开口,旁边摊位上卖橘子的老汉嘿嘿笑道:“那张三霸恶贯满盈,已经被顺天府尹砍了头,他那伙儿人一个也没跑掉,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
壮汉勃然大怒,指着老汉大声道:“李老头你忒不地道,你怎么拆人家台呢?”
李老头道:“张三霸这事你一天讲了八百遍,怎么老汉替你讲一回,你就不乐意了?”
张居正拿起一块瓜递给老汉,问道:“卖瓜大哥说话总卖关子,没有大爷你说话爽利,到底怎么回事?那张三霸怎么突然倒台了呢?”
这回壮汉可不卖关子了,他急切的道:“张三霸得罪了太子爷,吓得那严府三管家连夜找上雷礼,半夜就把在家养伤的张三霸抓了,今天早上全都砍了。”
张居正奇怪的道:“这个不等秋后处决吗?”
壮汉摸着大肚皮,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那张三霸身上案子海了去了,早就判过好几回斩首了,每次都随便改个名就出来,这次不是得罪太子了吗?找了个以前的名字往上一安,直接砍了,找个乱葬岗那么一埋,神不知鬼不觉的。”
张居正叹为观止,人命官司还可以这么玩的。
“这瓜真不错,剩下那一半给我装起来。”张居正说着,又来到李老汉这里,挑选了七八个橘子。
张居正心情不错,当年他老爹张文明秀才,就曾经被当地恶霸南霸天欺负。
南霸天当街调戏民女,被正义感爆棚的张文明厉声制止,那正义凛然的身姿,深深的烙印在当时只有三岁的张神童的心里。
然后...张文明被好一顿暴打,如果不是他还有点儿功名,打死读书人在官府那边不好办,南霸天当时就想要他的命了。
所以张居正自己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因为他跟恶势力真的有仇。
至于说那个南霸天嘛,听说他后来喝酒喝坏了身子,半身不遂了,八年前张居正给老家的父母官写了一封信。
南霸天后来因为酒后失德,当街大小便被抓入牢里,三天后因为心脏原因暴毙了。
反正这家伙年轻时欺男霸女的,当地人只会说死的好。
“油炸鬼喽,油炸老奸贼,油炸小奸贼...快来看喽。”
不远处油炸鬼的大哥高声吆喝着,不少行人路过时,都买上两根,嘎吱吱的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油炸鬼其实就是油炸一种条状的面块,据说是炸油条的前身。
相传,当年大奸贼秦桧冤杀岳飞岳老爷,民间百姓无不切齿痛恨,所以发明了这种美食,原本叫油炸桧,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油炸鬼。
“有点儿饿了。”张居正揉揉肚子,这两天因为严世蕃接触太子的事,他上了些火。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粥,刚才吃了两块西瓜压住心火,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
“这位老哥啊,油炸鬼怎么卖啊?”张居正问道。
“这位相公胡说什么呢?”“大哥”瓮声瓮气的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以身材来说,大姐能把卖西瓜的王姓壮汉装进去,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巨大的胸脯堪比大西瓜。
一脸横丝肉,眼睛像铜铃,唇上还有浓黑的唇毛,身高足足有两米,膀大腰圆,两只砂锅一样的大手。
有理由相信她拳能打翻一只老虎...
张居正有些敬畏的看着她的脸,仔细看看的话,有胸,没有喉结,还是能看出脸上线条比男人柔和一点儿。
但也就柔和那么一丁点儿而已...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面对如此奇人,张居正忍不住多聊两句。
“俺叫张燕,相公你买油炸鬼吗?油炸盐鬼一文钱一根,油炸松鬼三文钱两根。”
张燕见张居正容貌奇伟,美髯过胸,是正儿八经的美男子,声音也不禁柔和了些。
盐鬼...松鬼...
盐...松...
严嵩?
张居正差点笑出来,点头道:“来两套油炸严嵩。”
张燕喜笑颜开,压低声音道:“奴家可不懂相公你说什么,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对老严家不敬,嘻嘻嘻...”
盐鬼就是普通放盐的油炸鬼,松鬼放的是肉松。
所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严家父子是在迎合上意,但仅仅是给万岁爷修几座道观,是不会让大明烂到这个程度的。
这当中当然有嘉靖的纵容,但也离不开严家父子和严党们自身的不懈努力...
从前大明的官员只是可持续的竭泽而渔,那严党就是连鱼塘里的泥都要刮去三层。
张燕特意多给些肉松,才恋恋不舍的看着张居正离开。
街面上井然有序,来往的行人也很开心,可是很快张居正就发现了问题。
街上怎么没有垃圾呢?
按照正常来说,行人这么多,没有垃圾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有实权的管理者,张居正对此很感兴趣。
“喂喂,你给我站住!”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拦住一个可怜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