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酒醉之意尚未消去。
今夜,兰香班包厢内,莺歌燕舞,左拥右抱,陈克与刘新聊到极兴,又是一场花天酒地。此时,陈克已经吐了不知道几回,却仍然惦记着杯中的美酒,心中无数情绪悉数融化在这杯中之物里。
人生在世,逍遥自在!
似乎这句话已彻底叩开了陈克的心扉。这一世,什么江湖游历、什么寻找师父、什么方神剑、什么长生术、什么往生堂,统统被他抛之脑后。小小少年,初入江湖,何必整日羁绊于这些烦恼之中?
“陈克兄弟!”刘新醉眼朦胧,举着酒杯,说道,“今生能遇到你,真是一件快事!”
陈克此时醉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脖子似乎撑不住脑袋一般,来回晃着,呵呵一笑,说道:“认识刘新大哥,我也很高兴!”
“不如你我就此拜个把子如何?”刘新笑道。
“拜把子?”陈克在脑海里搜索一番,没有找到相关的解释,问道,“什么叫拜把子?”
“就是结拜!”刘新搭在陈克的肩膀上,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弟弟!你我兄弟相称,一同浪迹江湖,逍遥自在。如何?”
“好!”
又是一句逍遥自在!陈克每听一次,心中都是无限的畅快,不管其他,只顾爽快的答应就好。
“来,姑娘们,给我俩做个见证!”刘新一把推开依在他怀里的女子,拉着陈克走到窗前,又端来两杯酒,递给陈克一杯。
两个姑娘站立左右,笑吟吟地看着两个醉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就要结拜。
陈克端着酒杯,心思无定,神情恍惚,喜怒无常。脚下不稳,身不由己,忽东忽西。眯起眼在云里雾里,瞪大眼不知刘新在做些什么。
忽然,刘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陈克喊了一声:“跪下!”
陈克被这一喊,吓了一跳,两腿一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一睁一闭地看着刘新,问道:“刘新大哥,为何要我跪下?”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刘新举手念着,见陈克跪在自己身旁,摇摇晃晃的,用胳膊肘使劲捣了陈克一下。陈克此时神情恍惚,正入太虚神游,丝毫没有反应。
刘新呵呵一笑,不管陈克,继续念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山河为盟,四海为约!今日我刘新与陈克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轻剑快马恣意,携手江湖同游!”
说罢,刘新摁着陈克的脑袋,冲着地板,“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陈克眼冒金星,醉着酒嘴里不住地喊疼。
刘新将陈克搀起,扶到床边,将他放到在青萝幔帐遮蔽的香榻上,向屋内的两个姑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两个女子知趣地欠身离去。再回过头,陈克已瘫在床上如烂泥一般,一动不动。
刘新独自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陈克,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边角残破的纸张,发黄的纸张上,墨迹隐约,似乎已年代久远。刘新端着那张纸,痴痴的看着,又时不时回头看看昏昏睡去的陈克,不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陈克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黄昏。他坐着床沿,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一片珍珠的帘幕在清风下微微摆动,不时发出“嗒嗒”的撞击声。
昨日,发生了什么?
陈克摸了摸额头,一阵微微的痛感传来。他用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昨日的画面,只记得刘新带他来到兰相班,一个姑娘衣着艳丽、满身脂粉香气的姑娘倚在他身上,他与刘新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只记得那句,人生在世,逍遥自在。
然后呢?
陈克的脑中一片空白!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部直直灌下,陈克晃了晃脑袋,痛感愈加强烈,他站起身子踉踉跄跄的走出屋门。
“哎呦,这位小哥总算醒了!”
昨日在兰香班门口迎着刘新的女人,扭着屁股,依旧一脸娇媚的模样,向着陈克走来,只是手上多了一把粉色的花扇,玉穗垂下,被她摇得哗啦乱响。
“请问......”
“刘公子早上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书信一封,托我转交给你。”
陈克刚想开口询问,被那女人娇媚的声音打断。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封黄纸封起的信笺,递与陈克手中,便摇着手中的花扇,伴着一阵急促的哗啦声,一扭一扭地走了。
陈克缓缓打开信笺,只见一张煞白的纸面上,工整娟秀写道:
“吾弟陈克:
昨日匆忙结拜,共誓携手江湖,无奈突遇变故,只得暂别。今见兄弟酣睡不醒,不忍打扰,特留书信一封,你我兄弟情深,不在一时,他日江湖再遇,必定携手同游。
兄刘新亲笔”
陈克读完书信,缓缓合上,一股冷冷的寂寞随之袭来。这两日与刘新相伴,虽然整日宿醉,却是过得逍遥快活,一切烦恼琐事皆被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刘新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将他留在这里,独自离去,陈克只觉得前路茫然。
接下来,要去哪呢?
陈克不住地思索着。这天下太大,无边无际,而他就像是沧海中的枯叶,不要去向何方。
“还要去找师父吗?”
走出兰香班,陈克一遍遍地发问。离开九安岭,不过十几日,他仿佛经历了几世都不曾经历的复杂与诡谲。
日落西山,月光渐明,将小镇屋脊与街巷照得煞白,却照不亮陈克前行的道路。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陈克身后传来,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向他跑来。陈克转身看去,只见月光映照下,一片明晃晃的长刀,在已到了陈克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
十几个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
往生堂!
陈克大惊失色,不敢迟疑,两只脚猛力一蹬,人如离弦之箭,“嗖”地飞射出去。还未飞出几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只见六七个黑衣人,扯着一张大网,从陈克的头顶上盖了下来。陈克没有丝毫准备,顿时成了瓮中之鳖、网下之鱼,任凭他怎么挣扎,也脱不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