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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山荒聊可田,钱镈还易办。

戌时。

杜仙凫摸出几枚铜板,在生药铺买了些炖肉的香料。生火架锅,扒皮切肉,吃上了热腾腾的火锅。

肉质肥美。

花糕也似的肥嫩兔肉闪着油光。

“冬天就得吃火锅。”

剥下的兔皮也留存,日后缝棉裤。翌日清晨,他遵循和女道长李月奴的约定,冒霜拨露奔赴紫虚观。

“李道长在么?”

“我来报到了,今天是当火工道人的第一天。”

罄敲仙乐,声声环珮韵;

炉焚檀降,霭霭透清霄;

庭院内,那坤道正在题挥春,画桃符。适逢春节将至,她得给道观里“斋主”们备些贺礼。

“恰好,正有事安排你去做。”

坤道停笔。

问:“识字否?”

“唔——”杜仙凫靦颜。“我可能认字,也可能不认字。”对于大明朝的繁体字,他没有吃透的把握。

“说的话云里雾里的。”

她拎起一副春联,问:“此一行文字如何作读?”

“澄懷......侍奉三清座,朗照進階衆......”

“算逑!”啻啻磕磕念了几个繁体字,杜仙凫懒劲犯了,懒得动脑子思考。他两手一摊,摆烂装傻说:“就当我没读过书,是个文盲吧。”

她再问:“可会打火煮饭?”

摇头。“不会。”

她三问:“能否修葺屋舍?”

继续摇头。“也不会。”

问了一圈,李月奴恍然察觉自己上当了。杜仙凫明面上人模人样的,实则是个智昏菽麦的呆子。

眉峰双锁,额蹙千痕。

言语吐露三分愠忿,反问:“你究竟能做什么?”

“我能劈柴!”

遂被引至柴房。他揎起衣袖,手起斧落,砍瓜截瓠似的劈柴。木柴一破为四,短斧的熟练度也缓慢提升。

晌午吃了碗寡淡的白菜豆腐汤。

下午忙碌完,杜仙凫便告辞了。紫虚观虽房舍多,争奈李月奴是女儿身,男女有别,不宜留他过夜。

回到城南家中,歇了歇脚,便扛起锄头上路。

还得替老朱家种地。

历经战火,鄢陵县人口凋敝,良田荒芜。洪武大帝曾下令:由庶民自行开荒耕种。广袤的无主之地,谁先占住便是谁的。

冬天开荒占地,来年开春再播种。

思忖。

为便于灌溉,田地最好靠近河流;但地势不能低洼,否则容易积水。并且土地不能是贫瘠的沙土,抑或酸腐的红壤。

考量再三。

挑中了毗邻双洎河的一块高阜。

杜仙凫拉住锄头,锄沟为界,围了五六亩的良田,再削了几截树皮,立了个界桩。

“哈哈哈,我杜仙凫现在也成地主了。”

兴犹不惬。

他继续拉锄头,圈了块更大的田,估摸有三十亩。

“反正也没人管......”

得寸进尺。

“干脆把整座山都圈成我的吧!”

月明如练天如水。

东起双洎河,西至铜钹山,南接官道,北邻庾家疃。方圆五百米,足足三四百亩的良田被杜仙凫占了。

贪多嚼不烂。

圈地容易,开荒倒是件麻烦事。

杂草遍野,灌莽荆榛。单单一人,一锄,若想驯服诺大的荒地,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舒腰。

“今天已经够累了,先回家吧。”

密云迷晚岫,暗雾锁长空。

披着淡薄月华,踏上了归途。行走间,面前的空气中虚化出浅浅几行文字:

——“您的【体魄】+1”

——“您的【膂力】+1”

“劈柴领悟武技,种地增加属性。”

“这套穿越系统有点厉害的。”时至今日,杜仙凫终于感受到了穿越者的魅力。“开局一块地,修炼靠自己。”

光摇银海,雪散梨花。

夤夜,雪下得愈发紧。巴到天亮,厚厚的堆琼封住了屋门。

杜仙凫裹在暖烘烘的被褥里。

赖床了,直至日上三竿才去往紫虚观里干杂活。

坤道嘱托他去跑腿,给王员外的府邸送些春节贺礼。书了份拜帖,杜仙凫便信步投东,行了三五里。

王府。

叩响兽面衔环,叫门。

在大明朝,绅衿富户家里的正门通常是不开的。一旁的矮门探出名家僮,喊话:“道长此间行走。”

穿了玄色道袍,杜仙凫被误认成了道士。

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并递送贺礼。

家僮留他吃了杯茶,尔后就返回紫虚观复命了。

“唉,李道长,你会施法术是吧?”

“略懂一二。”

杜仙凫笑了,腆着脸问:“会不会那种法术......就是吹一口仙气,锄头,铁犁就自动去种地的。”

坤道乜斜着眼:“贫道不懂。”

“好吧。”

不再多言。

依旧是在道观里用了斋饭,下午扛农具开荒。

过了双洎河。

杜仙凫觑见三五名壮汉杵在自己的田间,他们还拔掉了新插的界桩。

问话。

“嗐!你们干嘛呢?”

为首的汉子生了张孤拐脸,凹面尖嘴。他戴着狐裘帽暖,身披凫靥裘。盛气凌人地堵在杜仙凫身前。

挺腹掐腰,摆出一副官架。

自保家门:“我忝为本县县尉,你是何人?”

“我谁也不是。”杜仙凫倒也不怯县尉,强硬地顶了回去:“但这是我的土地,你手下的人再拔我的界桩。”

县尉讪笑。

他手下的士卒围拢,皆是眦睚怒目。

恐吓:“若识相的,乖乖让出良田。要是敢吐出一个‘不’字,他们手里的棍棒可不长眼。”

杜仙凫所耕的田,属实是块水草丰美的良田。

县尉恃强凌弱,欲将其据为己有。

“分明是我先来的,你们凭什么抢?”

对牛弹琴。

他们耳朵里仅能听见银锭的脆响,听不见杜仙凫的叫冤。

“鸭黄儿。”县尉威风凛凛,挑衅:“早早滚远点,一条癞狗也妄想吃肥羊肉?”

“哈哈哈......”

士卒讥笑。

他们狗仗人势,也出言讥讽。

“我家大爷看上你的田,乃是你修来的福气。”

拱火叫嚣:“恁地恼火,敢出手打老子?”

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

辛苦劳作的果实惨遭掠夺,杜仙凫忍无可忍。他从来不喜欢惹是生非,却也不是怕事的缩头亡八。

呼——

做了个深呼吸。

笑了。

“跟你们讲道理必须用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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