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年轻的神官注意到了庭院内的动静,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这边。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雇主宫苑女士是相当反感雨天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足够让她待在屋檐下紧皱眉头了,更别说会主动走进这样的暴雨里了。
可眼前的状况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被青年护在身后的宫苑辉夜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相反,还老老实实地躲在了他的身后,此刻的倾盆大雨就像是被她无视了一般。
“小心!”
陈牧的提醒声还未落下,某种重物被狠狠掷出的破风声便撕碎了雨幕。
年轻的神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去,白色的长袍衣袖顺势被他微微甩动。
在他瞳孔里倒映出的那柄巨斧由小及大的瞬间,一道蓝色的防御符咒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嘭!
硬物碰撞的声音激起了阵阵烟尘,也遮住了朝这边奔来的刑警们的视线。
巨斧在那股蛮力的加持下,硬生生的破开了防御术式,犹如切开豆腐一般,轻松地剖开了年轻神官的腹部。
他受伤的闷哼被暴雨所遮蔽,那痛苦地呻吟声在此刻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嘎吱。
没有任何怜悯的,巨斧的主人反手握住了斧头
当烟尘散去,刑警们愣住了,眼前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一柄巨斧就这样镶入了他的腹腔,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明明那一刻刑警们被烟尘遮住了视线,可他们却依旧能够想象出那个血腥残忍的画面。
呲啦。
卡在神官腹部内的巨斧被无情的抽出,重新握在了其主人手中,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了木质的缘侧上。
一时间,两个刑警有些分辨不清楚,他们听到的滴答声,究竟是雨声,还是血液从斧刃上滑落的声音。
直至刚才,他们还在打趣着彼此,说今天能够忙里偷闲一天,局里派遣了一个相当轻松的活儿给他们。
这位年轻的神官,是他们的熟人。
对方是这一带附近最优秀的除灵协会的成员,他们警署里的人手不足时,甚至还请过对方来帮忙。
在面对那些邪祟造物的时候,对方总能拿下胜利。
可现在……
年长的刑警对上了牛头兵的血红眼睛,回过神来的他强行摁下了自己的恐惧,举起手枪,摆出了标准的射击姿势。
年轻的刑警立刻明白了自己前辈的意思,连忙招呼起了庭院里的宫苑辉夜,“宫苑社长,快走!”
砰!汀!
枪响声与巨斧横在牛头兵身前的格挡声混杂在了一块儿。
年轻的刑警瞪大了眼睛,面前的怪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一股由心底生出的恐惧升腾起来,紧接着便席卷了他。
他有些不信邪的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枪,摆出了同样的射击姿势。
可他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放在扳机上,一支钢箭便穿过了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掌和手枪钉在了一块儿。
身体反馈回的剧烈疼痛感让他捂着手哀嚎了起来。
踏、踏。
清晰的脚步声在缘侧内响起,本来还打算射击的年长刑警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握着枪对准了长廊的另一头,那里,是一只手握短矛的绿皮哥布林。
仅仅二十秒,庭院内还有余力反击的便只剩了两个人。
陈牧侧过眉,用余光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宫苑辉夜,女社长此时已然咬紧了嘴唇,眼底尽是显而易见的恐惧。
陈牧绕过手去,拍了拍后者的手腕,示意她往后退。
宫苑辉夜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陈牧,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相信他。
那边的牛头兵看了一眼握着刀的陈牧,握着斧柄的手微微捏紧,它打了个响鼻,血红的眼睛里是即将屠戮的兴奋。
它感觉的出来,庭院里站着的那个男人,是这些‘羔羊’里最强壮的那个。
叮当。
就在牛头兵打算发起攻击的当儿,某种铃铛摇起的声音让它停下了动作。
宫苑辉夜的居室里,一道矮小的身影从阴翳内走出,出现在了陈牧的眼前——那是一只身着皮质铠甲,背后背着长弓,手拿狼牙棒的青皮哥布林。
它的皮质胸甲上,有着一个可怖的深孔,绿色的血液浸染了周遭的部分。
随着它的出现,缘侧的阴翳里,也跟着走出了七只浅青色的哥布林。
刚才的铃铛声,就是从它的手腕间传出的。
陈牧冷静的观察着眼前的情况,按照宫苑辉夜那边给出的情报,再结合眼前的情况来看的话,她不单单没有夸大其词,甚至还说的保守了。
这些哥布林们,不单单会埋伏,还会配合,甚至于还懂得基本的战略。
陈牧敢肯定,面前的这些哥布林和他曾经遇到的那些完全不同,两者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只手腕上绑着铃铛的青皮哥布林,显然就是这一支十人小队的十夫长。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自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它,这场数量悬殊的战斗就能迎刃而解。
深秋的雨液浸湿了陈牧的长袍,微冷的触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场瓢泼大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相反,雨势越来越大。
闷雷滚滚,短暂的沉寂后,闪电在阴翳的天空中亮起。
站在缘侧内的十夫长抬起手,手掌朝前微微压下,做了下达进攻命令的手势。
无需言语,训练了无数次的哥布林们便自发的结成了战阵,拿着狼牙棒的哥布林走在了前面,背着石篓的哥布林跟在了它们后面,甚至还保持了一段防止敌人突进后的安全距离。
这是它们王国军队的标准阵列,也是再基础不过的阵列。
牛头兵有些焦躁的踩了踩缘侧,木质的地板在它的动作下发出了嘎吱的呻吟,可十夫长看都没有看它一眼,这也就意味着需要它继续待命。
羔羊再强,那也只是羔羊。
在心底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后,牛头兵放松了握着斧头的手,刚才用力暴起的青筋隐入了肌肉中。
老实点儿!
十夫长瞪了一眼牛头兵,再警告了它一次后,这才转过头来,望向了战场中间。
刚才的交手,它已经感受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强。
但是,在哥布林王国英勇的士兵们面前,单打独斗的人类武力再强,也是砧板上的鱼肉。
多对一,还摆出了标准的围捕阵列,这场围猎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五米。
四米。
三米。
距离越缩越短,近战哥布林们动了。
三米内,只要一秒,它们手中的狼牙棒就能挥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望着朝着自己挥来的狼牙棒,陈牧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的身后是老宅的围墙,这也就意味着他一旦后退,那很快地就会退无可退,电光火时间,他做出了决断。
陈牧握住长刀,身体猛然发力,滂沱的雨势中,他化作了一道向前突进的残影,三道连续的刀光切开了那名为退无可退的大网。
锋利的长刀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轻而易举的切断了它们的手腕。
三段斩!?
倘若先前的感受仅仅是面前的男人很强的话,那现在它再熟悉不过的招式便是敲响了警钟。
这是那帮子冒险家才会的技能!
可这是门这边!
意识到了不对的十夫长迅速的摇响了手腕上的铃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战意勃发的牛头兵立刻就冲入了战场。
可是,比起陈牧,它的速度太慢了!
凭借着刚才三段斩的突进,陈牧已经冲进了投石哥布林的群体中。
一个近战冲到了远程的面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就再清楚不过了。
手中的长刀被他以一种极为玄妙的方式挥动了起来,锋锐的长刀甚至切开了落下的雨滴。
刀光闪烁,投石哥布林们的惨叫声穿透了闷雷与雨幕。
躲在陈牧身后的宫苑辉夜捂住了嘴巴。
哗啦!
巨大的斧头抬起,扬起了滚滚雨珠,牛头兵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牧的身侧。
眨眼间,势大力沉的破风声自头顶传来,陈牧没有丝毫的迟疑,收刀,向后小退了一步,摆出了格挡的架势。
汀。
清脆的声音让十夫长的心底兀的一冷。
巨斧砸在了长刀上,可和牛头兵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巨斧并没能碾碎、切开它的敌人,而是被挡住了。
上挑!
无视了手臂的酸软,陈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击。
刀光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优雅的弧度,牛头兵壮硕的身体被轻而易举的挑飞,刀刃在它的身上划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过电般的阵阵麻痹感让倒下牛头兵僵在了原地。
陈牧没有选择补刀,又一次的踏步向前三段斩。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很明确,那就是面前的十夫长。
望着朝着自己冲来的陈牧,十夫长下意识地举起了狼牙棒,不是要挥出,而是要做格挡。
它无比清楚,自己倘若挥下去,那对方的长刀肯定会先切开它的身体。
三段斩连续的斩击切开了它的铁质狼牙棒。
要换做之前,十夫长已经恼羞成怒了,可现在,它无比庆幸面前的第三刀被自己的狼牙棒挡住了。
只要有这么一瞬间的机会,那它就能够留下讯息,至少,它们的人能够明白这里有一个难缠的对手。
它拽下了手腕上的铃铛,隐秘的丢向了身后的缘侧底下。
这是十夫长们能留下的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
陈牧的下一刀紧随而至。
看着瞳孔里那由远及近的刀刃,十夫长想起来了。
它曾听年长一辈的老兵们提过,有那么一小撮冒险家,会使用一种特殊的剑术。
在不同的武器上,那样的剑术会有不同的斩击方式,不同地表现形式。
可不管华丽也好,朴实也罢,那样的剑术所代表的含义永远是【致命】。
而那一撮冒险家们的代号,叫剑魂。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不误判他的实力,它也留不下面前的这个男人。
就像是划开一张白纸似得,长刀的刀刃轻松划过了十夫长的喉管,切断了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