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看到在天空中有一扇高高的门!旁边有仙鹤在飞,还有五彩祥云漂浮在门口?”张芝然抓着刘大锤,急切又兴奋的问到。
小半柱香的时间已过,此时的刘大锤脸色突然变得通红,额头的汗珠密布,头顶上似有一层淡淡的白雾在升起。
就像脖子底下被人架了一团火在烧烤。
刘大锤指着门外的天空,用家乡的方言不清不楚的嚷嚷着什么,脸上的神情很是亢奋,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几乎就要按耐不住的要跳起来。
我擦!不会出什么事吧!方愈也被刘大锤这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和张芝然一起,手忙脚乱的把他按住。
“牛!我我、我看到天上有牛!”
刘大锤浑身发烫,浑身止不住的扭来扭去,除了声音大点力气足了点,倒也好像没发现别的问题。
最多就像某人灌多了烈酒,醉的有些过头了……
这会他挣扎了一会,忽然清晰无误的喊了一句话出来。
张芝然听的呆了一下,心想怎么会是一头牛呢?
很快她又像想到了什么,兴奋道:“是不是一头青牛!青牛上还有个拿着拂尘的白胡子老头,后面还跟着一大片紫色的云是不是?”
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紫气东来嘛,原来这刘大锤没有看到仙门,而是看到了祖师!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啊!
张芝然兴奋的不得了,向着刘大锤丢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刘大锤这会好像能安稳一点了,看着门外眼睛愣愣的,回答道:“不是青牛,是我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头老黄牛,它现在愿意吃草了!”
这一颗丹药吞下去,刘大锤的亢奋状态整整持续了两天,大半夜的还能听到他在屋里“自言自语”的声响,害得整个南院的人两晚都没有睡好。
两天过后他又扎扎实实的睡了一天一夜,起来后就变成了一只无精打采的阉鸡,整日里垂头丧气,连走路都拖着腿。
炼丹成仙不可信,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方愈得空提醒了一下张芝然,谁知人家道心坚定,丝毫没有挫败的感觉。
还说什么心有所得,经过改进之后下一次就肯定会成功了。
在再三确认刘大锤看到的是老黄牛而不是青牛和祖师之后,她又一头扎进了后房,锲而不舍的炼丹去了。
只是众人亲眼目睹了刘大锤的悲惨遭遇之后,南院应该没人愿意给她试验丹药了吧?方愈心中怀疑。
这期间龙虎山张宇清天师也曾亲自登门请他姑姑跟他回去,然而张芝然说正在紧要关头要看着火候,窝在丹房里连见都懒的见他一面。
张宇清十分尴尬,一度到了后房想推门进去,谁知手还没挨着门呢,就被张芝然三言两语骂的落荒而逃。
张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说不得以后这龙虎山的炼丹总部是要彻底搬到方家来了。
方愈虽然明确表达了不愿去当道士的决心,但张芝然求才之心未改。
反而因为前些天方愈看她炼丹炼的辛苦,随口对丹炉边的鼓风装置提出了一点意见,让张芝然如获至宝,这下就更不肯轻易放过方愈了。
呃……就是后世牛顿爵士为了炼金搞出来的那种改良鼓风装置。
总之都是多管闲事惹的祸,造孽呀!
七月末时的最后两天,走过两回鬼门关的方家再次迎来了一阵狂风暴雨。
七月三十日,礼部司郎中方孝闻被人举告在皇帝登基之日,方孝闻作为鸣赞官犯有“礼仪不靖”之嫌。
同是七月三十日,工部司主事方孝友被举告主持修缮盱眙城时用心不慎,没有严格按照修缮条例来执行,至于理由?
朱棣在靖难之役中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攻克了盱眙城,这就是现成的理由!
七月三十一日晚间翰林院失火,烧毁六曹章奏两部半,当值的翰林学士方中宪和另外三人一起被控“玩忽潦草”。
短短两天时间,方家本族在朝为官的人几乎被扫荡一空,所有人都能看的明白,这是靖难新贵一边要对方孝孺本人发难了。
工部侍郎黄福、户部尚书王钝、御史尹昌隆为首的建文旧党一派立即发动了反击,以至于连续两日的小朝会都沸成了一锅滚粥,让朱棣的脑子到了晚间还在嗡嗡作响。
至于方愈,呃……方愈现在也坐牢里吃上国家饭啦!
只是因为他的官职实在太小没必要单独拉出来讨论,属于那些文官嘴里的“方家一干人等”。
让方愈入狱的原因就是那首-赠铁公·石灰吟,虽然烧的很及时,但拦不住方家某小辈的无心口快,终于还是被有心人给听了去了。
说起来也是凄惨,别人当文抄公又是被大佬看重又是被美女青睐,总之一抄起来全都是好事。
可方愈呢?遮遮掩掩的抄了一回就抄到大理寺的牢房里了!
嗯,因为两派的激烈斗争,一边要羁押到诏狱一边要羁押到刑部大牢,于是作为最高法院的大理寺捡了个便宜,暂时把人都捡到自家来了。
虽说现在一家子人都在牢里团聚了吧,但方愈却不太关心自家老爹和大伯,因为他知道这背后是杨劳。
而杨劳真正的目标只有方孝孺。
老爹他们坐个牢有什么关系?大明朝没坐过几次牢的那还叫文官吗?
只要二伯那边能稳住,一家子坐牢的一点都不用担心,反正有吃有喝的不是吗?
此刻方孝孺的逊志斋里,刘氏和大娘王氏坐在方孝孺面前抹眼泪。
两人的老公和儿子全都进去了,能不哭么?
王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方孝闻在礼部做事是如何如何的认真,对于那些礼仪过程又是如何如何的熟悉,绝对不可能出现“礼仪不靖”。
彷佛对面的方孝孺就是主持会审的大理寺少卿似的。
刘氏则一遍遍的说着牢里的条件是多么的艰苦,自己在家里是如何的担心牵挂,请求他二伯要赶紧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方孝孺静静的听了好一会,脸上没有焦急也没有不耐烦,一直等她们开始重复第三遍了才开口打断。
“弟妹去见过方愈了,他怎么说的?”方孝孺问道。
刘氏被问的一愣,你不问方孝闻也不问方孝友,问我家方愈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呀。
“愈儿……”刘氏满心疑惑的回想了一下,道:“愈儿他说「动手太急了」,没头没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呃,他还说他过两天就会出来,他二伯,是不是……”
刘氏正要问方孝孺是不是早有安排所以方愈才不担心的时候,方孝孺却已经没有再听她们说话的意思,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