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个叫韩衍的从一看见常继祖，那眼神就不对。

那感觉就像猫儿盯上了鱼，狗儿盯上了，采花大盗看上了绝世美人。

虽然常继祖也不愿意把自己放在鱼啊，狗啊，绝世美人的位置上，可他总觉得韩衍的眼神乖乖的，即便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恶意，但是那种奇怪的热烈却也让常继祖心里大呼消受不起。

最终的结果是常继祖在韩衍的目光之下，连饭也没吃，匆匆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

待常继祖走后，杨荣示意林环离开，林环不疑有他，自行告辞离去。

整個正堂之中只剩下杨荣和韩衍两人。

只见杨荣本来笑容满面的脸上慢慢的沉寂下来，变成古井无波的样子。

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今日见过了常继祖，感觉如何？”

韩衍神色不变，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嘴里说出的话却对常继祖评价很低：“今日见面，不过是竖子而已，却不知为何杨公如此看重此人。”

杨荣生神色不变：“你若是十二岁就能官拜三品，砸断纪纲的腿，让解大绅吃瘪，老夫自然也看重你。”

韩衍脸上笑容不变，却向杨荣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谢杨公成全。”

杨荣却不动声色：“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出此门，老夫却不认了。”

韩衍微微点头：“那是自然，再不敢劳烦杨公。”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轻轻的放在桌上。

再无一句话，径直转身离开。

杨荣目送韩衍离去，待不见人影之后，才拿起那本小册子，上面赫然写这四个大字《海贸实录》。

此时沈达却从正堂的屏风后转了出来，看着杨荣手中的那本册子，低声说道：“姐夫，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杨荣长叹了一口气，看了沈达一眼：“老夫一身清誉，却差点毁在这本小册子身上，你手上的海贸生意也要早些结束才是，此物不祥，拿去毁了吧。”说着就将手中的海贸实录递了过去。

沈达接过小册子，听到杨荣说要毁掉，颇有些不舍：“姐夫，这东西咱虽然不用，可也不至于毁掉吧，万一日后有用呢！”

谁料一直温文尔雅示人的杨荣却猛的看向沈达，眼中的寒光迸射，如同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你要死就自己去死，莫要牵扯上我杨家！”

沈达被杨荣吓得直接后退了好几步：“我这就去毁掉，这就去！”

杨荣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翰林侍讲。

沈达转身就要走，却停住了他的脚步，小声说道：“姐夫，你将那人送到常继祖那里，万一日后常继祖迁怒与你，岂不可惜？”

杨荣却微微一笑：“你以为能瞒过那小子吗？如果连这个他都看不穿，也枉费老夫如此看重他了！”

……

从杨府出来，常继祖对韩衍的眼神一直心有余悸，多好的一个玉人，怎么看人的眼神是那样的呢？

常继祖一面琢磨着韩衍和杨荣如此安排的用心，一面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开平王府。

反正已经是下衙了，现在回家算是下班。

刚回到自己的院中，却发现自家老爹就守在方外。

常继祖一愣，往常自家老爹都是直接进屋的，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还知道非请莫入的道理？

常继祖走快了几步，来到常升面前：“爹，你怎么来了？”

常升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常继祖：“哟，这不是东厂厂督吗？衙门里这么忙吗？这么晚才回，哦，现在你现在跟你老子我平级，你老子我是不是还要恭喜恭喜你呀？”

常继祖有点懵，自家老爹好端端的这是发什么神经？自己不就是成了三品官，也就跟他品级一样，这吃的是哪门子飞醋？

常继祖略一沉吟，露出一丝坏笑：“老爹非要恭喜我的话，到也不是不行。”

常升直接吼道：“老子一脚踢死你！”

常继祖笑着躲开，然后开口说道：“老爹，平日来我这院中，你都是直接进门的，今日却为何如此客气？在院里等我？”

常升哼了一声：“我这是有公务在身，滚过来坐！”

常继祖笑嘻嘻的过来，在院中的石凳坐下：“爹，说吧，你找儿子到底有什么公务？”

常升直接从怀中讨出一封文书，啪的一下拍在常继祖面前：“这是左军都督府给你的公文，你先看了再说。”

常继祖看了看常升的脸色，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好的表情，也就顺手拿起了那封文书，直接打开来看了看。

等看完文书，常继祖一脸疑惑的看向常升：“爹？怎么好端端，左军都督府要给我东厂添人？”

常升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陛下的意思，今日陛下派王景弘到左军都督府传旨，说你手上缺人手，要左军都督府抽调两个千户给你，充实你手上的人手，还从前军都督府调一个断事官给你。”

“陛下的安排？”常继祖心中不解：“调谁给我？”

常升看了常继祖一眼：“东瓯王次子，汤醴！”

“汤和的第五子？”常继祖确实没有想到朱棣会把这个人调到东厂。

常升点点头：“成国公的意思是，这个汤醴是陛下的旨意，不能改，但是那两个千户的兵你可以挑！”

“我挑？”常继祖这下是真的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成国公这个本钱未免也下得太大了吧？这时候他又把杨荣安排两个青年才俊到东厂当书吏的事给想了起来，这两件事中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常继祖陷入了沉思，常升见常继祖半天不说话，咳嗽两声：“不要想太多，也不能想太多，你就当成给朱勇升官，成国公给你回礼也就是了！”

常升的话给常继祖提了一个醒，这时候想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就简单点，给朱勇一个镇抚使就换来两个千户的兵，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那我可真挑了啊！”常继祖还有些装腔作势。

常升懒得理他，直接站起身来：“你爱挑不挑！”

常继祖一把拉住自家老爹，舔着脸笑道：“老爹，我挑，我挑还不行吗？”

待常升重新坐下，常继祖稍微想了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从神机营给我调一个千户给我，再从三千营调一个千户的杀虎手给我。”

常升被常继祖说的要求直接给吓了一跳。

杀虎手？你他娘的直接要大内侍卫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