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常继祖如此有自信的原因。
“常提调,这可不是开玩笑,什么买卖能让朝廷获利如此巨大,万一出了点茬子,莫说是夏原吉,就连老夫,也承担不起啊。”
常继祖笑了:“杨公,你看我开的那家三味书屋就应该知道我做生意的手段,不瞒杨公,我那三味书屋从开业至今,除去拍卖所得三十万两之外,日收益皆在万贯上下,最少的一天也有七千贯,所以给朝廷一年省下三五百万两银子,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杨荣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常提调可愿告知老夫,具体是什么生意吗?”
常继祖微微一笑:“其实也没啥,也就随手发明了一些小玩意,能将朝廷筑城筑坝的费用节省一大半下来而已,而且硬度比现在朝廷所用的三合土要强上何止一倍,如此便宜又好用,我又怎能独享,自然要跟夏尚书好好聊一聊。”
杨荣沉默了,他虽然只是翰林侍讲,也没做过户部的差事,但是每年朝廷在筑城筑坝上耗费的钱粮他也是知道的,洪武年间,太祖皇帝重修南京城,花费的钱粮折合成银子就不下六百万两,而且一修就是二十多年。
而今陛下起兵靖难,北地数省被战火席卷,城郭残破需要维修者岂止数座,文渊阁曾经接到过户部上的预算,但是一个济南城的修复,户部上奏的钱粮折银就差不多要一百二十万两!
再加上苏松水患,朝廷赋税重点受损,若不抓紧时间抢修,今明两年若是又发大水,江南财赋皆化作泡影,朝廷怕是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
夏原吉之所以被封为户部尚书,陛下就是打算用他去治理苏松水患,解除大明的后顾之忧。
如果常继祖所言是真,那为大明立下的功劳不亚于开疆拓土!
杨荣试探着问道:“常提调说的小玩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可能给老夫一观?”
杨荣可是個老狐狸,虽然自己与常继祖关系走得近一些,可是事关重大,他也不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谁料常继祖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闻言轻笑一声:“只要杨公帮我约一下夏尚书,我保证和盘托出!”
杨荣心中沉思,左右权衡了许久,继而展颜一笑:“三日后,我请夏尚书在府中赴宴,到时候还请常提调赏光。”
常继祖心中一动,成了,当即抱拳拱手:“小子三日后必到!”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杨荣对常继祖说道:“今日既然过府,就在我府中用饭,刚好我介绍两位青年才俊给常提调认识认识。”
青年才俊?说实话,在见识过曾棨百梅诗的本事之后,所谓的青年才俊在常继祖眼里已经不是个东西了,有能耐也学着曾棨写个百梅诗出来呀!啥?不能?不能还算什么青年才俊!
只是当着杨荣的面,常继祖也不好表达自己对青年才俊四个字的鄙视,再说了毕竟连面都没见到。
“既是杨公都说是青年才俊,那才华自然不用说,那就请杨公请出一见吧。”
常继祖也就是客气客气。
杨荣却真的命下人请出了两位青年才俊。
只是这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才学的样子。
一个皮肤黝黑且粗糙,咋一看就如同乡间老农一般,而另一人粉妆玉砌,皮肤洁白如敷,正可谓翩翩少年郎,就连常继祖看了心里不由感叹,此人生的好皮囊,只是却总感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杨荣笑着给常继祖介绍,先指了指如同老农的那一位:“这位乃福建莆田人林环林崇壁,能阅书成诵,才华过人,而这一位。”
杨荣又指了指那位翩翩佳公子:“这位乃福建长乐韩衍韩宣化,也有过目不完之能。”
末了还补了一句:“此二人才学在我看来,并不逊于曾子棨。”
常继祖心里撇撇嘴,原来都是你福建的老乡,难怪你一上来就吹捧他们的才华呢,感情是给自己找帮手呢。
想起解缙不遗余力的提拔抬举自己的江西老乡,再看一看杨荣介绍的这两个人,常继祖心里明白了,看来文渊阁七人组之间的争斗也未尝不激烈。
杨荣估计也对解缙上次诗会那样不要脸的做派有了阴影,索性推出几个自己人。
只是韩衍这人的名字自己没有听过,但是林环的名字却好像耳熟的很,就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只不过,在常继祖看来,有了曾子棨在前,永乐一朝除了于谦之外,其他人再有名,也只是个渣渣而已。
不过既然想起了于谦,那小子今年算起来也才六岁,应该还在钱塘开蒙读书呢,回头真得找个机会将这孩子收入自己囊中,到是不为别的,就为了养成系的快乐!
他正想着于谦呢,却猛然听见杨荣叫他。
“常提调,常提调?”
常继祖这才反应过来:“杨公请说。”
“提调觉得此二人风采如何?”
常继祖看了一眼如同老农的林环,又看了一眼宛如玉人的韩衍,颇有些违心的说道:“闽地风貌,果然与众不同。”
杨荣好像没有听出常继祖话中之意,只是哈哈大笑,然后突然来了一句。
“此二子学问上没问题,只是不谙世事,常提调的东厂初提品级,想来案牍之事不少,老夫到是有个不情之请,老夫举荐此二人去东厂担任一个书吏,也好让他们熟悉熟悉俗务,来年科举之时,也不至于发臆想之辞,常提调以为如何?”
常继祖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杨荣想在东厂安置耳目!
再一想,不对啊,东厂现在刚开始,杨荣在东厂安置耳目有什么用?而且只不过是书吏而已,又接触不到东厂的核心,安置了又有什么用?
至于说让他们二人熟悉事务这种说法,常继祖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以杨荣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一张条子下去,六部乃至都察院,朝廷上下哪一个部门敢拒绝这位内阁中枢七人组之一?更不用说只是一个书吏而已。
只是杨荣到底想要干什么?
常继祖正想着,却听见杨荣笑着说道:“常提调既然不反对,那就是应下了,你们二人还不赶紧谢过常提调?”
二人赶紧向常继祖行礼,林环还好,只是韩衍看向常继祖的眼神之热烈,让常继祖不由得避让了一下。
怎么这小子跟兔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