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卡莉突然从半空中跳出来完全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她还旁若无人地将我和自己亲密地拽到一处,说着些极易引人误解的话语。
哪怕此时我背对着众人,哪怕我的身体可以将她娇小的身影全部遮蔽,却也无法阻止自身后不时投来的,试图窥探的好奇目光。
不是啊,这姑娘当初在箱庭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感觉还挺羞涩的吗!怎么现在居然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不要东张西望!”希卡莉强行固定住我的脑袋,小声抗议,“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现在在问你问题的也是我,不要去看别人!”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小笨蛋你现在的脸很红啊你知不知道。想来要做出这般举动,对于希卡莉来说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勇气吧?
在心底叹了口气,放下的双手顺势将少女纤细娇嫩的手掌包裹,注视着少女越发红润却仍旧倔强地绷紧的脸颊,我轻笑着,同她轻声述说:“很简单,因为我不希望你受伤。”
“可我也说过,希卡莉并不是纯粹的花瓶或是吉祥物。我也有可以发挥自己应有作用的时候。”希卡莉小声地抗议道。
“是的,我确信我听到过这句话。”
“那为什么……”
“但是,”我打断了少女接下来的责问,“我是在明白这一点的基础上,希望你可以不必受到伤害。”
少女低头偏向一侧,似乎是在思索,大半表情沉在我无法直接看到的阴影中。
我继续着述说:“你应该有注意到吧?那时是我和深雪同时选择做下的赌注。我们自信有着哪怕是在危局之时也可以翻盘的底牌,因而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置于桌上,去直面可能存在于那袭来的枝蔓背后的存在。
“但是希卡莉你不一样。我无法确信彼时能够一并将你保护,也不确信你是否有着可以逃脱或是保护好自己的办法,既然如此,将你直接从危险的可能性中送离,就是最好的办法。
“那样的话,哪怕是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我也不必为没有将你保护好而感到忧虑与烦扰,拥有着可以面对一切困难进行翻盘的底气。”
希卡莉沉默了几秒,继而生气地鼓起两颊:“……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就不担心一样。你知不知道我被突然送回去的时候到底有多着急!眼看着眼前有认识的人即将遭到危机,自己却突然回到了安全的地带……哼!尤米先生是大笨蛋!”
她猛地从我的掌握中抽回手,向后回缩着身子试图原路退回,却在挣扎了半天之后,意外发现对于自己当下的状态造不成半点改变,最终只能抬起一双急得隐有水雾泛起的双眼,可怜兮兮地向我望来。
“我好像卡住了欸……”
希卡莉小声地说着,随即像是用尽气力般垂头丧气地挂在半空中,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去安慰她,还是接着忍住不要让笑声漏出。
“有什么好笑的啦!”
希卡莉半恼地瞪了我一眼,小脸红得像是全熟的苹果:“不就是门开太小卡住了嘛!我可是急急忙忙地找耀姐学的这个术式,第一次试着用出点问题怎么了嘛!”
嗯,是的,我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因为把联通两端的虚空之门开太小而卡在半空中,想来已经可以载入《愚蠢的术式使用范例记录》前百名了。
不过,只用了那么一点时间就能够顺利使出虚空漫步了吗?虽然不算完全成功,但光看这份天赋,却足以令人感到惊叹了。
想当初我也是在研习了很久的理论知识之后,才敢于进行第一次实际测试,甚至开门之后还不敢直接走进去,是再三试探之后,确认其间的通道不会突然崩溃或是将我卡在半空之后,再走入其中的,结果还是出了差错。
确实有些莽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个笨蛋两句……好吧,想来肯定已经被那个管家婆说过了。就算现在还没有,之后也不会缺的。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希卡莉通透的眼眸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啊对了!‘箱庭主,回来之后,请务必不要想着逃避,我需要有一个可以面对面安静交谈的时间,找你好好聊聊’……嗯,耀姐是这么说的,让我务必转告给你。”她随即露出可怜的眼神,拽着我的衣摆轻轻摇晃,“尤米先生,回头我们一起去吧。”
嗯,很好,该死的,我也逃不掉。
淡定的轻咳声在身侧响起,某位被我们两人晾了一阵子的冰山女剑士冷着张脸,抱着自己的刀剑斜眼望向这里:“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的交谈,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够稍微注意一下影响?”她有意无意地瞥向正呆愣地向她望去的希卡莉,在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又立马偏头看向另一侧,“马上就快轮到我们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先前还蜿蜒出好几百米的车队此时已然减少到仅有十数,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减少着,盖因此时入城的队伍多是那些零散佣兵组成的小团体,没有什么多余的货品需要查验提防。
“先前你们交流的时候,我有去问了。”深雪状似无意地说道,“眼前这些队伍大多只是在附近进行着寻常狩猎任务的小型团队,入城的商队也多是从南边来的,以及受到讯息折返回来的,因而只需确认没有装载的货物没有错漏,以及出城至回归期间确认到的魔物讯息,就可以被直接放入,所以动作会快上许多。
“至于从外城来的,据说是会被统一请到指定的屋舍内,接受基础的问询与登记,当然无外乎是寻常的那几个问题:姓名,出发地,以及目的。当然,好像还有其他的,这我就不清楚了,但也不必太过惊慌。”
“这是圣树壁垒这独有的规矩?”
我有些疑惑地询问,一边努力研究这将希卡莉半身卡住的虚空之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真的,我是再次被惊到了。虽然不知道希卡莉到底学习进度如何,又究竟是如何发动的术式,但这又一次进入了我也搞不定的领域。到底谁会把虚空之门的半径设定到仅有标准一半小的同时,又将它的稳定度设定到有原先的四倍强啊!哪怕是让我导师看了都要傻眼的程度,这数秘术该拖回学院重修了好吧!
虽然这使得这条联通两侧的通道稳固无比,哪怕不再维持魔力输送也几乎不会受到外力的影响而被打破,但这也让我想要从外侧进行干涉,扩张其展开半径的努力走向徒劳无功的困境。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现在的魔力没有维持在最佳状态的原因,不然我还可以有其他办法进行尝试。
“看来你只能暂时维持着这种姿态了。”
我有些无奈地松开手,望着眼前这个自腰胯以下全都消失不见,看起来就像是飘在半空中的少女,想了想,取出可以掩盖身形的长披风给她罩上。
至少可以避免吓到别人。
另一边,深雪的说明仍在继续着。
“毕竟之前有出过几次意外,或者说,是人为策划的恶性事件。”深雪的语气平淡,“世界树毕竟是足以令人感到眼馋的神异之物,哪怕没有那层曾经的神秘面纱,其本身的价值也同样不可估量。于是便有人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又或者,在嫉妒心的驱使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你是说……?”
似乎在思索,深雪好一会才做出回答:“你应该知道,那些蜗居在大陆西南方的崇火之徒吧?即便是偏远如我的家乡,也曾听闻过他们的恶行。据说是终年生活在赤炎之地的蛮民,以火为作为图腾信仰,将回归火焰视作荣耀,是难以沟通的野蛮之族。然后十数年前,据说是他们中的些许成员溜出了那处禁区,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世界树脚下,差点一把火将树点着。”
“……我知道那事。”
将缩在身后的希卡莉拽紧,跟着前方的团队亦步亦趋地向前挪动,好半晌我才找到些许模糊的记忆,摇头:“但那件事,在事后经过查证之后,并不与那些终年不会从赤炎之地踏出半步的蛮民有关。”
“嗯?”这下反倒轮到深雪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深入着闲来翻阅书册时隐约留下的记忆,我继续道:“如果没有假造与错判,根据记录与现场遗留的信息,尽管确实有在现场抓到那两个大肆作乱,看起来与蛮民无意的捣乱者,但事实是,那是由他人指点,进行伪造的身份。其真实身份,不过是两个受到大量金钱雇佣,前来转移视线的偏远郊野村落的无辜村民而已。”
“居然?”深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控制不足音量。
“我也只是恰巧看过相关记载而已,具体事实如何,也只有当时在现场的那些人知道了。”
我说着,在左右两名城卫的询问下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然后就看见他们的面色忽然一变,彼此对视一眼。
这让我不由地有些警觉,继而疑惑。
虽然是有些人知晓我的名字不假,但那多半也仅限于学院派近年来毕业的法师群体以及部分大法师之中,这两位明显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很快,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在其中一名城卫转身进城不久后,他又很快地小跑着赶回,向我做出请的示意:“有人在等你,尤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