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打算明天去一趟乔治码头。跟委托人商量之后,我跟她约定好明天登门拜访,解决这起案件的收尾。”
艾尔跟薇尔诺特商量完后,走出书房说道。
“不,我们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动身。”老马德罗打了个呵欠,拿上一根手杖说道。
艾尔注意到他在腰身的位置藏了一支手枪。
“我亲爱的助手,往后遇到这类事件,一定要尽快解决,而不是拖延个一天两天。因为一旦嫌疑人知道事情暴露,很有可能将案件引向更严重更危险的地步。”
他用和蔼的语气说道,同时审视了一下薇尔诺特,微微欠身:
“委托人小姐,希望你能原谅我刚才的自大。我会和助手一起陪您回去,以免您的姐夫见到事情败露,加害您和您的姐姐。”
跟我猜测的一样,老马德罗对于这起事件的态度还是很小心谨慎的……刚才果然是故意发火,好让我独自处理这起案件……艾尔心想。
薇尔诺特虽然疑惑老侦探前后的变化,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楼等待马车的时候,艾尔和老马德罗私下交流,后者耸了耸肩道:“我想你应该猜出来了,我刚才是故意发火的。”
艾尔问道:“是为了对我进行考察吗?”
“不止如此。”老马德罗有些沉默,“因为真相过于沉重,我认为由你说明会比我更合适。”
顿了顿,他补充解释道:“这样的事件我早已见得多,有些麻木了,当那个小姑娘刚一开口,我就知道隐藏在事情背后的大致真相。
我是个优秀的侦探,但不是一个合格的说明者和倾听者。面对这样残酷的真相,委托人是很容易崩溃的。如何照顾他们的情绪,和探索案件真相同样重要。
你跟她年龄相仿,更容易产生共情。给你们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她会更好受一点。”
原来我是情绪垃圾桶……艾尔摸了下鼻子。
他其实有点惊讶,老马德罗这样一个性格粗犷又古怪的老头,竟然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恐怕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份柔软的地方吧。
“不过如果委托人情绪暴躁一点的话,很可能会大发雷霆,把您拒之门外,不让您去登门拜访……”艾尔开玩笑道。
“所以这就是雇佣助手的好处了,一位机敏过人、懂得察言观色的助手,是能在侦探和委托人之间充当润滑剂的。”老马德罗耸了耸肩,紧接着又说道:
“说真的,你比我预想的要优秀很多。虽然经验尚有欠缺,但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这时候,出租马车在路边停靠,三人陆续上车。
在马车向前徐徐颠簸行驶的时候,老马德罗拿出了一份地图:“让我看看,乔治码头位于恶魔之都西边,距离最近的警局在一公里外……而且那里是真理学派的辖区,一旦发生非凡事件,会由警察系统转交给真理学派的调查者小队……很好,如果出现意外,我们能立刻找来帮手……”
看到老马德罗一副慎重的样子,艾尔也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由于第一天上班,所以他没穿猎魔人皮甲那么吓人的着装,长剑也没带在身上。
不过之前击杀讨债人,缴获的左轮手枪,被他带在了身上。
很可惜我在枪械方面,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真到了需要格斗的时候,我很可能得靠法印和贴身肉搏……艾尔心里苦笑。
恶魔化虽然是不错的手段,但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除非生命受到危险,否则只能在自己单独行动时使用。
“我们要把他交给警局吗?”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薇尔诺特却开始迟疑了。
她和“罗伯特先生”毕竟有过两年的感情,而且如果真是由自己姐夫假扮,一旦事情败露,感情上受到最大伤害的,将会是自己的姐姐。
老马德罗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年轻的小姐,遇到这类案件,我对委托人的建议一贯都是——快刀斩乱麻。
不要以为给罪犯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就会洗心革面。人总是本性难改的,而且越是放纵,越是有恃无恐。”
薇尔诺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至少还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导,没有完全在爱情当中迷失方向……艾尔在旁边端详她,心里评价道。
“我只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姐姐在这件事当中受到的伤害。如果知道自己寄托余生的男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感情骗子,她会伤心的……”薇尔诺特有些哽咽,“姐姐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我很小的时候,她为了一边照顾我,一边贴补家用,放弃了继续念书的机会,去了纺织厂打工……她本来值得更好的生活。”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艾尔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每个人面对未来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有的人选择不顾一切,一步一步想要爬到最高。
有的人则宁肯放弃前程,只为守护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们其实……都值得美好的人生。
至少,本该如此。
……
马车抵达乔治码头,三人下了车。
老马德罗一边跟在委托人身后,一边给手枪上了膛:
“薇尔诺特来事务所,她的姐夫不会没有发现。我们只能祈祷他的腿伤很严重,逃不出多远,甚至只好在家里坐以待毙,等待我们上门。”
在老侦探的示意下,薇尔诺特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正准备插进生锈的门锁。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出现在门后。
他那张脸红彤彤的,饱经风霜,一瘸一拐站在门口,看上去像是断了腿:
“进来吧,先生们,从窗口老远就能看见你们下马车。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临。”
犯人看上去根本没打算逃跑,事实上以他那条断腿,也逃不出多远。
艾尔和老马德罗对视一眼,跟在薇尔诺特身后进了门。
水手在小姨子面前似乎有些尴尬,目光躲闪,不敢看她。
艾尔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把左轮手枪,登时警惕起来。
“放松,先生,这把手枪不是用来对付你们的。”水手哈普似乎注意到了艾尔的防备,解释道,“你们来这之前,我本打算用这把枪了结自己。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切。尤其是对薇尔诺特,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薇尔诺特脸色苍白,但还是保持礼数,给艾尔和老马德罗上了茶。
老马德罗喝了口茶,神色游刃有余道:“哈普先生,既然你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有数,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是一名侦探,这位是我的助手。我们接受了薇尔诺特小姐的委托,本来是打算破解关于她那位‘消失的情人’的谜题。
但当我们发现问题出现在她那位行踪诡秘的姐夫身上,我们立刻猜测出这位‘罗伯特先生’,很有可能是由她的姐夫伪装,所以我们才登门拜访。”
“不错,我就是罗伯特。”
水手并没有打算隐瞒。
老马德罗沉默了一下:“您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吗?”
水手笑了两声:“不,我可以用花言巧语欺骗别人,但无法欺骗自己。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最开始的时候——请你们相信——我完全是出于好心。事情发展到后面这个地步,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
停顿了一下,他转向年轻漂亮的小姨子,发自内心地说道:“薇尔诺特,我对这两年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感到抱歉……我也搞不清我怎么了,感觉像是受到魔鬼的诱惑,靠近我本不该爱上的人……我不祈求宽恕,但希望你们能够坐下来,倾听我把话说完。”
“因为真相,可能比各位所推测的,更加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