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你这个太空军元帅从天上下凡一次，不打算去人间看看？”

张青云驾驶着复古的小汽车在贝尔法斯特的小路上行驶，李清都坐在副驾驶上遥望着窗外，忍不住打趣他。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繁杂的事务，张青云重重叹了一口气，窗外的风刮进来，吹动了他的斑白的头发。

“算了，人老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小年轻了，也就地球目前还是二级战备，火星、伊甸园上早都一级战备状态了，事情挺多的。”

“按照辈分，我是你祖宗的祖宗。”

李清都扯了扯嘴角，必须打断他的危险发言，他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的风景，又想起来那坚强的小男孩。

“那孩子……怎么安置？”

“跟他妈妈了，自从他父母离婚后，他就一直跟着他爸，现在他妈妈接过了抚养权。”

李清都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作为回应。汽车穿行在贝尔法斯特的黑暗树篱，18世纪时种下的150棵山毛榉早已在大灾变时期枯萎。

如今贝尔法斯特市政厅为了恢复昔日的光景，种下了新的山毛榉，这些山毛榉层层叠叠，互相交织整条路都氤氲着神秘。

李清都此刻在盘算着是坐飞机飞去渝州，还是慢慢乘着游轮过去。

前些日子，在参加追悼会之前，秘书长伊戈尔给李清都发来消息，告诉他渝州城出现Flive救赎派的踪迹。

自从Flive自然历史保护基金会分裂对立成两派之后，共同体政府就对这群人又爱又恨，对以史官为首的重建派采取招抚措施，又对“人类有罪”的救赎派无数次派遣特种小队进行围剿。

而现在，无论是人力或者无力都已经优先保证太空军驻希尔斯云各基地的防御工作，对救赎派的清剿暂时只能由他来完成。

“我一个人去渝州有点危险啊！你们太空军帮我从陆军那儿借点人呗。”

李清都想到这样的事情只能由自己一个人去做，忍不住哀嚎。

“放心，你有湛卢在出不了大事，再说我要敢把手伸向陆军，鸽派第一个向公民委员大会举报。”

张青云面露自信笑容，而李清都则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稍微翻起一个白眼，还是靠不住。

……

申城外滩两边高楼的彩光倒映在海面上，江面上也闪闪发光，一只只被打扮得金灿灿的游船驶过来。

李清都带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享受着太阳浴。

感慨着真是科技发达了，小小的游轮都用上了托卡马克装置，核聚变带来的动力硬生生将两个月的观光时间缩短至两天。

他想退票……

他看着鳞次栉比的大楼，以及外滩上观光的人群，三年之期已到……

……

这次他坐在即将降落渝州的飞机上，果然还是科技发达了，核动力飞机飞一次短途都不用考虑成本的问题了。

渝州是个山城，自上个千年来就被誉为最具赛博朋克气息的城市，直到李清都下了飞机才真正意识到这座城市的奇妙。

飞机落地已是午夜，夜晚漫天的繁星照耀着这座城市，地上的霓虹灯也在映照着这座城市的喧嚣。

林立的钢铁高塔上缀满了万家灯火，每一面金属绝壁上都投影着3D广告。

密密麻麻的星星点点穿行于钢铁丛林中，和张青云的复古地面车不同，那是飞行汽车。它们受益于技术爆炸，摆脱了引力的束缚，获得了这座城市的制空权，恣意地在这座城市上空跳着华尔兹。

和伊甸园白色未来派建筑风格以及地球上大多城市的复古流行风都不同，这里更接近火星生态圈的建筑风格。

李清都在依山而建的钢铁建筑中穿行，感受着浓郁的赛博朋克风。

果然还是科技发达了！

终于，他找到一处可以暂时歇歇脚的小酒馆，小酒馆坐落在繁华的山坡，歌者在唱着民谣，李清都点了一瓶啤酒，看向远处一座远离闹市的巨型建筑物。

那是科学院物理所提出的一个新的构想，他们试图用具有反引力特性的反希格斯玻色子制造出一个能够保护目标周围空间的强大斥力场，使外界的所有物质都绕道而行，从而真正做到无视一切攻击。

传统的能量护盾是采用电磁力制造力场，如果环绕磁场运动的带电粒子数量足够多，速度足够快，就可以形成一个力场屏障，再通过磁场叠加和预警系统的协助下将这个屏障塑造成任意形状。

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物体都会受到电磁力作用，所以再强的电磁力都无法完全防御一切攻击。

但是反引力场能够解决这样的问题，所以一但这项技术试验成功，那么至少在面对拿破仑文明时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而问题出在于走漏了风声，被救赎派得知了消息，他们试图在试验之前就引爆反物质，造成湮灭。

不过李清都想了想，也并不觉得奇怪，重建派都能坐到伊甸园一号城市治管局局长的位置，想必救赎派在共同体内部也安插了同样的人，或者更高。

李清都摇晃着酒瓶，嘴里叼着吸管，看着庞然大物的科学院试验建筑，那里的施工单位快马加鞭，日夜不休。

轻轻咂舌，一方面感慨科技真是发达，一方面觉得自己也是物理所的一员，试验课题不拉上自己。

“嗨，哥们儿，谁家喝啤酒用吸管啊？”

李清都正咂着吸管，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哥特式着装，她，头发挑染成红色，编成麻绳小辫的女孩，烟熏的妆容，扮出怪诞的表情在逗着他笑。

“大人事情你不懂。”

他翻翻白眼，试图用表情反驳。

那女孩也学他的样子翻起了白眼，然后笑了笑离开，顺便还说了一句：“对对对，我不懂。”

本来李清都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他突然仔细盯着那女孩的背影，震惊地眨了眨眼。

那女孩的脖颈后方露出一小块透明电路板，那是区分人类及仿生人的重要标志。

共同体法律规定，仿生人和人类必须做以区别，并且仿生人不能像人工智能一样具有智能模块，他们只能进行简单的程序性工作。

所以对大部分人来说，买一个仿生人不如智能机械宠物或者虚拟人工智能管家来的方便。

但刚刚一系列的行为和语言，李清都都明白这女孩被人加装了智能模块。

果然还是科技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