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距离1区303宿舍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的图书馆顶楼，“龙文研究区”。

路明非和芬格尔正在大吃大嚼，为最后一块披萨归属而较劲时。古德里安教授正站在梯子顶部去够一份文档，头几乎要蹭着天花板上挂着的顶灯。

“古德里安，大晚上的怎么忽然想起来进行龙文研究了?不去看看你的宝贝s级？”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嗨，曼施坦因，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怎么，学生们都循规守矩到你只能来图书馆消遣?”古德里安教授意外地和他的老朋友打招呼。

曼施坦因摇摇头，“只是碰巧，突然想来这里逛逛。”

古德里安点点头，继续开始寻找书籍。

“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说话不腰疼么?”曼施坦因教授问。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有一点了。”年老不以筋骨为能，古德里安教授捶了捶后腰，长时间的翻阅让他年老的脊椎有点支撑不住了。

“古德里安，从我们在哈佛同宿舍到如今，你的脱线真是一如既往啊!”曼施坦因教授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恐怖么？你的好学生在自由一日展现了惊人的实力，他的狙击水准甚至不亚于最优秀的执行官，而近战中他竟然能先后击败恺撒和楚子航，最令人害怕的是，拥有这种实力的路明非甚至还没经过灵视的洗礼！”

“可他是s级啊，s级做到什么都不奇怪。”古德里安从梯子上慢慢爬下来，他摊摊手，回答。

“不止是他恐怖的潜力，还有，他对于‘皇帝’没有反应，对么?”曼施坦因教授直视古德里安教授的眼睛，雅利安人的蓝灰色眼睛里带着金属般的冷光。

“你怎么知道的？”古德里安吃了一惊。

“你的好学生芬格尔，校园新闻网上今晚的头条被顶下来换成了《劲爆新闻，s级学生路明非对于龙皇秘仪咒文没有共鸣，校方正在寻找原因！》。”

古德里安捂脸，“这个混球。”

“别开玩笑，古德里安，你不会是想把这件事情掩盖下去吧？龙皇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唯一祖先，言灵皇帝是他统治后代的最高言灵，但凡他的后裔，听到这条言灵的时候，都会感受到龙皇的召唤。不说跪地痛哭流涕吧，至少也应该有蒙主感召的表现。而他说你声音很难听？这事情不是你能掩盖下去的。”曼施坦因教授眼光犀利，“要不路明非不是混血种，要不他就是个超出我们理解之外的生物！”

曼施坦因把一个圆柱形玻璃瓶递给古德里安教授，里面密封着古老的铜卷，“冰海残卷，编号ad0099，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可以解释。”

“首字母ad的残卷?”古德里安教授吃了一惊，“这是绝密的古本文档!”

曼施坦因教授深深吸了口气，“路明非是个优秀的血裔，这毫无疑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对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都能泰然自若的，而言灵‘皇帝’的效果对所有臣服于龙皇尼德霍格的龙族血裔都有效，你觉得，是不是很奇怪？但是仔细想，历史中，确实有一支龙族血裔不臣服于尼德霍格！”

“你的意思是......明非是白王血裔?”古德里安教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他颤抖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狂喜，“白王血裔掌控着精神的力量，而且白王的能力凌驾于其他四大君主之上，如果他是白王血裔，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就知道他是最棒的！”老家伙高兴极了，路明非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如果他再有白王的血统，想必上限更加不可限量，古德里安仿佛看到终身教授正在朝自己招手！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没心没肺，古德里安。”曼施坦因教授苦笑着说，“你真是乐观的近乎，他们中文的一个词，叫缺心眼。是什么让你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四大君主的后裔已经证明足够暴虐嗜杀，要不是有临界血线的存在，鬼知道会出现什么乱子，而白王可是被评价为‘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御座’，如果这家伙凶性大发怎么办，你要知道我们对付白王血裔完全没有经验。”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考虑过这一点，白王的精神力量也许比地水风火更加危险，而路明非的能力更加证实了自己的优秀，如果他追求力量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在豢养一头龙去对抗另外的龙？

两人对视无言，图书馆里只有墙上的古钟答答作响。

“其实，白王也算黑王的造物，就算是白王血裔可能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良久，古德里安说，但任谁也能听出来他话语的颤抖。

曼施坦因拍了拍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他是‘s’级学生，拥有无与伦比的潜力。当白王的血复苏，也许他会成为新的魔鬼，就像黑王虐杀白王一样。他会复仇。”

“你什么意思?”古德里安教授大声问。

“我在考虑要不要和校长说我的猜测，在他还没有完全苏醒时下手。”曼施坦因教授说。

恐惧仿佛一团实质化的物体在心里爆开，古德里安教授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

曼施坦因教授摸出手机，接通了校长的号码，他的手迟迟没有按下，路明非的命运，就系在这纤细的手指之间。（不是）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看着古德里安教授。

他愿意等自己老友的辩驳，毕竟路明非是他的学生，这样一份来自风纪委员会的报告，可能彻底毁掉一个新人。

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抬起头，抓住了曼施坦因教授的手，缓慢地合上了手机。他的眼神坚定。

“明非他......”古德里安教授顿了很久，终于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那句话，“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曼施坦因教授皱眉。他和古德里安冷冷地对视，谁也不愿意挪开目光，淡淡的金色在两人眼中浮现，古钟嚓嚓地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世界被开辟之前的倒计时。

“好吧我认输了，”曼施坦因教授忽然把双手举了起来，“你看，我认输了，我不明白......你是跟我打哑谜么?我已经认输了，现在告诉我答案吧!”

古德里安教授呆呆地看着曼施坦因教授，“我真的是说，我觉得明非是个好孩子啊……”

“你是说他人性这一面的善良会抵抗白王之血召唤?”曼施坦因教授似乎明白了。

“不是，”古德里安教授摊摊手，“我看着他收到父母来信的时候表情，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嗜血的怪物，也不是暴戾的王，只是个缺爱的孩子。”

“然后呢？”曼施坦因教授问，“这就是你的依据？”

“没了......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孩子，他还是挺善良的……我们总不能剥夺他的机会……”古德里安教授摊摊手，“我在火车上给他做培训的时候，他说我们是正义的杀手么？就算我否定了，他还是选择入学，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觉悟，那是一个太过正义的年轻人啊，我甚至觉得他会为守护世界而牺牲。”（注1）

“曼施坦因，我们都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对吧?那时候我们两个隔着铁栏杆，努力地伸出手去要握在一起......那时候你是不是也不想让什么人随意决定自己的人生?”

曼施坦因教授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呵斥声穿越几十年的时间传到了他的耳边：

“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

“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了电疗的时间了!不要说废话!带他去电疗室!”

他似乎再次感觉到了电疗的痛苦，仿佛碎裂的刀片在切割身体，每一次巨震之后，都会闻见淡淡的焦糊味，都会想要哭泣。他总是看着头顶唯一的方窗，渴望鸟儿一样飞翔，渴望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改变他的人生。

是的，他没有忘记，无论是他还是古德里安，都永远不会忘记那随血液流淌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