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涛却不淡定,抹了一把脖颈里的汗水,气恼地叫嚷:“管收货的老张头倔得很,从头到尾就一句话,老板交待过的,以后不要我们敬氏的工作服了,叫我全部扛回来,以后都别再送了!”
“什么,以后都别再送了,这话什么意思?”周修文嘿嘿干笑两声:“这个周胖子,表面上跟师傅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背地里真是计算到骨子里了。他们的人就没说这回又要扣多少钱吗?”
“没有,周师傅,您怎么还没有弄明白,人家是真的不要我们的货了!”郭涛急得两手啪啪响:“您教我的那些招,我都用了。一到那,就给了那老张头五尺上好的东阳丝绸,可人家不要啊,说什么也不要。”
郭涛急得嗓子眼冒烟,案台上的水,也不问是谁的,端起来就猛喝:“临走的时候,我气愤不过,朝门上揣了一脚。那老张头大概觉得对不住多年旧情,才跟我说了句实话。”
“什么实话,你倒是快点说啊……”师傅伙计都催道。
“富宁茶楼的工作服,要全部换新的啦!”
“换新的可以啊,我们再给他们设计不就是了?”众人更加不解。
“样式早就定好了,是潭金线设计的。至于制作,他们老板,已经指定给彩蝶轩,跟他们签下长期合同了。”
“什么?”
郭涛的话,像巨石投深潭。
最叫人气愤不已的是,又是跟那个潭金线有关,怎么事事都与他有关?还全他妈的是坏事?
周修文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顾不得收起柜台上的账本,就往门外跑:“马师傅,帮我看着一下,我去找师傅……”
“别找了,我来了。”
敬仁桥面色凝重,出现在成衣铺门口。
“师傅……”
敬仁桥一挥手,显然已经知道发生的事。
“修文,跟我出去一趟。”
周修文重重地点了下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哎,师傅!”
***
花凌知的书房,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味。花梨木书桌上,没有常见的笔墨纸砚。相反,精致的台架上,端然悬挂着一个柠檬黄的荷包。
潭金线一进门,就被那个荷包吸引,再也挪不开眼。
“嗯——”花凌知微微一笔,示意她可以取下来欣赏。
“双面三异绣?”潭金线倒吸一口凉气,荷包上,紫、白两色绣着层层荷花花瓣,间中以粉色线作花瓣径线,把一朵出水芙蓉绣得娇艳欲滴、呼之欲出。
这样的绣功,即便是在技术与工具纯熟的现代,依然称得上一绝。
花凌知赞赏地看着她:“金线,大哥没有看错人,你的眼力,在大哥之上。”
“大哥,过奖了。我只是听人说过,真正见到这还是头一回呢。”潭金线没有说假。原主的确从奶娘那里听过“三面双异绣”的故事,但据说,这项技艺在民间早已失传。
“大哥,这荷包是……”
“哦,这个荷包的来历,三言两语,我还真是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吧。”花凌知知道成衣人对独特技艺的热爱与追求,也不想扫潭金线的兴:“你要是喜欢,我绣一个送你;不过,可没有这个绣得好。”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道:“要不是这个荷包对我,意义重大,我干脆就将它送给你了。”
“什么,大哥,你会绣花,还会双面三异绣?”潭金线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嗯,看我的样子,不像?”
天啊,花凌知翩翩佳公子,想像他窗前灯下、穿针引线的模样,那风情,估计连姑娘家也自叹不如了。
潭金线也是醉了,穿越过来,头一回觉得古人的生活比现代人的浪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