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

益州啸天音乐工作室的老板朱啸天请客。

此事，年前就约好了。

梁周是诚信人，知道不宜带家属前往，向白送媳妇请了假，独自打车赶到城市音乐广场。

如今朱老板做口水歌制作和音乐/视频推广，在益州及周边地区，都有名气。

有名气，就能大发横财，发了横财，路子能越玩越野。

他开了辆豪车来接“梁龙”，要到城外的清幽会所，热情招待梁哥，足足准备了十八位水灵灵的妹纸，梁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毕竟，梁哥的小号搞乐队，光女声伴唱就安排了13位，玩得真TM溜。

其中还有小心思：等梁哥走后，他把妹纸们全签到音乐工作室，不定哪天，妹纸们能勾…

梁周颇为无语：现在的妹纸真努力，春节，还要加班。

不过，白送媳妇和绿发妹都骁勇善战，哪有精力便宜外人？

便，伸手指了一指。

朱啸天顺手看去，懵逼了：【阿欣牛肉面】？

朱老板乱挠着头皮，干笑：“梁哥，小弟真有钱，不用帮小弟省钱的。”

梁周躲过了乱飞的头皮屑，胡言乱语：“记得去年和朱总吃午饭，就是到这家面馆，那时咱们探讨了国内流行乐市场的发展趋势，朱总的一番金玉良言，至今令我回味无穷。”

朱啸天一脸尊敬的听着，很不理解。

梁龙肯定比他有钱，有钱了，还TM吃路边摊，有特殊癖好？喜欢牛肉、下面…

两人走进了面馆，靠窗而坐。

一位扎着马尾、全身名牌，一位戴着帽子、墨镜，形象是比较怪异的，此时正是午饭高峰期，很吸引周围食客的视线。

好在节假日，面馆里没有周围的上班族，没认出大名鼎鼎的啸天朱总到了小饭馆体验生活。

梁周激战了一夜，真饿，接连嗦了3碗牛肉面，才有空与朱老板东拉西扯。

在外面，环境吵杂，朱啸天谨慎的一批，绝对不会泄漏“梁龙”的底细，将自己的独门发财密码传到同行都知。

一位很随意，一位专心奉承，可谓相谈甚欢。

直到朱老板耗费38元巨资结了账，走出面馆在路边抽烟，才吞吞吐吐道：“梁哥，小弟想主做音乐视频的推广业务，梁哥要有相关业务，尽管交给小弟来办，绝对隐秘高效。”

去年12月底，朱老板参与了《滴答》的前期注水工作，觉得推红一首歌很简单。

之后，朱老板揽了十几单类似的业务，钱没少赚，效果只有一点点，远不如《滴答》的低投入、高回报。

一番深入的研究后，朱老板得出结论：推手固然重要，仅占了注水工作的一环，歌曲的流行性、歌手的素质，包括运气等等也很重要。

现在，朱老板的地位在注水圈不算牢靠，得推出几首牛B的代表作，奠定圈子里老大的地位…

梁周笑着点头，暗想：“朱老板商业嗅觉灵敏，做水军、做推手看似不能见光，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大有前途。”

他应付了几句就要走人，心里微动，转又扯着朱老板低声言语。

朱啸天听了，大喜，“梁哥放心！梁总的事，但凡出一点茬子，梁哥直接拿大耳刮子抽我…”

等那辆豪车跑得没影了。

梁周拿起手机，将朱老板的事，汇报给了梁大小姐。

梁总趁着假期，还躺被窝里休息补觉，懒懒道：“梁二，宣推对公司很重要的，咱们正在组建相关团队呢。”

梁周摇头：“大公主，娱乐圈太精彩，有些操作不适合咱们自己来做，朱啸天的嘴巴很严，又懂音乐市场，当初对《两只蝴蝶》的分析一针见血，是合格的合作方。”

梁总手里有一批临时工姐姐，很有主意。

她翻身搂着闺蜜，敷衍道：“嗯，知道啦。”

梁周再未多说，合上手机，望了眼益音的方向。

绿发妹食髓知味，正是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想要大展拳脚之时，现在跑去，一下午肯定得荒废。

他拨出电话，笑着问：“媳妇，去青山观转转？”

“好呀。”

对面瞬间同意了，又柔声说：“老公，我和筱雨、诗诗在市中心逛街呢。”

“嗯…她们要是没事，咱们一块去玩。”

梁周险些捂额，打了辆车赶到市中心，接到三位妹纸，奔赴城外的青山观。

时值春节期间，观内的信徒和游人暴多。

四人混在游客内，缓缓挪步，遍游观内的大殿，虔诚的上了香，随又欣赏石刻、碑刻、石雕、木雕、砖雕、泥塑等古迹。

晃了一下午。

梁周也未遇到早前的歪眉毛中年道士，心里微有失望。

身侧的三位妹纸边走边聊，倒是兴致昂扬。

至于绿发妹，刚到20岁，却是老演员了，昨夜与大骗子亲密无间厮混了一通，对他照样爱塔不理，没在竞争对手面前露出分毫的破绽。

四人出了观门，还未到6点。

梁周与媳妇一合计，回家太早，又要应付堂表兄弟的宴请，不如到附近的山庄吃了晚饭再回城。

手机忽地震响。

赵阳打来了电话，“兄弟，汪哥请咱们去南墙喝酒？”

汪枫是精神小伙的朋友，也是南墙酒吧的老板，曾支持了铁板烤鱼乐队的首场演出，并豪掷150元演出费，帮小老板解决了穿越后的温饱问题，不拖不欠，人品极好。

人家既然诚心相邀，要是推拒了，传出去会说“面瘫主唱出了名，看不起益州的老朋友。”

况且，能省一餐高消费，对小金库干巴巴的小老板来说，极有吸引力。

梁周当即领着3位妹纸杀去了文化东路的南墙酒吧。

寒假期间，益大学子都回家过年了，能容纳百余人的酒吧，没怎么上人。

赵阳和田基早到了，和酒吧老板汪枫坐在清静的卡座，喝着小酒。

汪枫瞟到四道身影进门，忙起身挥手，“二周，这呢。”

两名精神小伙见主唱又把媳妇和绿发妹带了出来，绝逼佩服到了心底，也起身热情的招呼。

对帮助过自己的朋友，梁周没飘，保持了惯常的尊敬，双手递烟，“汪哥，新年发财。”

汪枫看他变化不大，接过烟笑哈哈道：“我听阳子说，你们后天就回京都了，想着趁有空，兄弟们一块聚聚。”

随后，招来两名工作人员，安排上酒上菜，准备的很用心

梁周把烟甩给两名队友，与三位妹纸落座，熟络的聊起了近况，“初一发新单曲，宋总催着过去配合做宣传…”

这些天，他喝酒喝到了吐。

来了老朋友的地盘，怎么推？太熟悉了，一块追忆去年捞钞票的好时光，情绪到位，完全推不掉，杯子碰来碰去，又喝到了头脑发晕。

连刘颖都和闺蜜、绿发妹接连碰杯，小口小口抿了两杯的红酒。

汪枫仰脖子干了一杯，叹道：“你们仨在益州时，我这天天爆场，自从你们去了京都，我这的生意…哎，想找一支风格成熟的乐队镇场，真不容易。”

赵阳笑嘻嘻道：“汪哥，我们现在的出场费要好几万，绝逼是一线乐队，在国内哪能随随便便找出几支。”

“百来人的场子，即使找来好乐队，也留不住…”

田基抖了抖烟灰，出馊主意：“汪哥，你要卖车卖房加大投资，升级场子啊。”

梁周暗自点头：“难得，闷骚小伙也会说大实话…”

此时，酒吧里坐了三四十名客人。

内中有几名老顾客，一见面瘫主唱，靠，还以为眼花了！潜藏在荷尔蒙里的记忆被激发，拎着酒瓶子就跑过来碰酒。

“二周，兄弟们太想念你了，今晚搞一场呗？”

“对，兄弟们好久没嗨了。”

“是呀，过春节，也该让兄弟们乐一乐啦。”

“二周，别光顾着赚钱，也要娱乐娱乐兄弟们啊。…”

“…”

梁周一听2B小伙们的怂恿，绝对的正宗乐迷，太TM熟悉了。

娱乐大众，确实能狂捞钞票，但，观众们的状态值有限，乐手演出时总感觉没劲——缺了捧场的2B青年，舞台前像是暮气沉沉。

在地下犒劳乐迷，来钱的速度相对较慢，乐手在场上的感觉却是无与伦比的——全场燥翻，真爽。

两者，很难兼顾。

梁周与几名2B青年碰了碰杯，亲切的说：“…今晚是来陪汪哥喝酒，没带乐器。”

汪枫乐了，抬手招来工作人员，豪爽道：“去我房间把吉他、贝斯搬来，让二周他们随便玩玩。”

“好。”

那名黄毛是铁板烤鱼的老乐迷，一听有演出看，跑得飞快。

田基来了精神，“靠，咱们有两月没玩老作品了，我有时候做梦都在狂踩底鼓。”

赵阳叼着烟，吐槽：“跑商演，观众太文静，我的手指头都迟钝了。”

梁周也有些心动，等吉他箱搬来，拿出一把掉漆的苹果绿电吉他试了试，手感竟然奇佳。

这下，两只手都痒痒了。

立马和两名精神小伙爬上台，想都不想，“匡匡锵锵”一通刷。

酒吧的吊顶，震晃再震晃。

电吉他扫弦，哄响再哄响。

贝斯律动，蹦蹦再蹦蹦。

架子鼓节奏，咚咚咚…

场子里，大部分客人都被轰懵逼了。

他们不是南墙酒吧的老顾客，没看过铁板烤鱼的地下现场，不知道三大件能玩出多大的花样。

一帮男男女女呆呆望向舞台，感觉身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快…坐不住了。

而，舞台中间。

那道高挺身影戴着大墨镜，微微扬起了下巴，只管不带一丝感情输的出。

“窗外的天空上…”

台前，五六名2B青年勾肩搭背，摇头晃脑的跟着吼。

人虽少，气势一点都不弱：

“…慢慢飘着雪，

猜不出你…在什么季节，

抓住这些抓住这些纷乱的碎片，

消失在这个…寒冷的夜里…”

还有老兄拿起手机，怒拨：“耗子，快来南墙，面瘫回来了。”

“…”

“一定要快，等会面瘫跑了！”

“…”

此时，二三十道身影，已从场子里的各处卡卡角角聚到了台前。

他们是野生观众，不熟悉歌，不要紧，跟着节奏蹦蹦跳跳就行。

有位2B找到了爽感，四脚并用爬上舞台，挤走主唱，抢过麦狂吼。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

慢慢的消失，

一切都那么难忘记…”

梁周愣了愣，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丢丢牛逼主唱的感觉，竟敢来抢C位？

遂，抬腿把2B踹下台，对着麦继续输出。

“回忆着你…满足自己，

像窗外的冰雪…没有未来，

耶…

耶耶......”

台下，却爆出了一片哄笑：“哈哈哈哈…”

有2B扯着脖子怪喊：

“面瘫，牛B！”

“面瘫，diao爆…”

还有妹纸尖叫：“面瘫好帅，爱死你啦！”

后排卡座。

刘颖神情微凝，一看旁边那张脸颊嘻嘻哈哈的，没有半点认真的意思，又释然了。

她两手合在嘴前，尖叫：“老公，我爱你。”

等一首歌结束。

梁周气息微微起伏，向媳妇挥了挥手，扶着麦说：“请兄弟们不要冲台，今晚我媳妇在，我很有感觉，想要好好唱歌。”

“哈哈哈哈…”台下爆出一片哄笑。

这时，一帮老乐迷得到了消息，飞奔往南墙酒吧。

场子里，足足涌入了五六十道身影。

当舞台中的那高挺身影，刷着电吉他，漠然的念诵。

“…

树叶又绿了，刚刚过了冬天

还是象去年一样

你笑得很欢畅，哭得那么忧伤

永远走不到远方

…”

似乎回到了去年的那些日子。

场子上空，全是声嘶力竭的嘶吼，齐声交汇。

“…循环的太阳，

伴随我一天天成长，

也象枯萎的花叶，

把我遗忘，

…”

临时起意的一场闲聚，却令今夜的南墙酒吧，格外的燥热。

等面瘫主唱吼过三首代表作。

酒意渐渐清醒了，感觉也到位了，他透过昏昏的墨镜，不动声色的打量，想找机会带媳妇她们开溜。

无奈，此时连南墙酒吧的大门口，都挤满了脑袋。

根本跑不了。

而右侧的精神小伙，再不是商演时没睡醒的模样，他被一帮2B青年围着，蹦哒的特别哈皮…

2月23日，初六。

梁周拖着行李箱赶到益州机场，与两名队友汇合，准备飞往京都。

本来，白送媳妇要与他同行的。

刘父刘母几月没见闺女，刚聚了几天，瞧闺女又要被拐跑了，很是不舍。

刘颖和他一商量，便留在家里多待几天，陪陪父母，顺便为婚礼的事查漏补缺…

3名精神小伙皆劳累了一夜，眼圈微微发黑，上了飞机，打着哈欠准备睡大觉。

梁周坐靠着窗，刚闭了眼，鼻间飘来一袭熟得不能再熟的清香，他心里跳了跳，平静道：“诗诗，你也要去京都？”

竞争对手没在，刘清诗都懒得演戏，她推了推那道壮实身影，悄声道：“基哥，我要和他坐一块。”

田基很懂，看了眼妹纸的座牌，利落的换座。

梁周了然：“又被闷骚小伙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