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林夕梦住下和母亲共住一床。
临睡前她窝在林夫人怀里啪嗒啪嗒掉泪。
“我还以为有很多人,还准备了两大车的物资,很快就有镖局送过来”
“娘不必担心,楚王爷他都知道的”
“这一趟就是楚王爷带我出来的”
絮絮叨叨,林夕梦还说了许多王府后院的生活。
得宠,过得好,有银子还有马车,没人敢欺负。
林夫人稍稍放心,同时又忧心。
“楚王爷娶了正妃,你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安守本份”
“娘不求你位高权重飞上枝头,只求我的女儿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林夕梦抹了把眼泪。
“应该会吧”
临睡前,林夕梦迷迷糊糊问了句。
“林家真的没希望了吗?”
林夫人摇摇头。
“如果你弟弟还在,林家尚有几分可能,可惜……”
“他不一定会死,那年他才五岁,不会有人诚心杀他”
“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当小厮呢”
林夫人面如死灰。
“你弟弟当年才五岁,就耍得一手好枪法,这么多年就算找到,你还能认出来?”
林夕梦不好意思苦笑。
“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特征?胎记什么的”
“没有胎记”
“但那孩子酷爱花枪,严寒酷暑都在练,小小年纪手上都是老茧”
会练武的小孩那么多,单这一条还真不好找。
“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也记得林姓,他写的林字喜欢缺一笔,很好找”
林夕梦一一记下。
次日镖局运送的东西送到。
在同村人众目睽睽注视下,林夕梦带人一包包卸下来。
为了平衡邻里,她专门叫人挨家挨户都送了棉布吃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至少收了东西,以后母亲和婶婶日子能好过些。
简陋的房间堆满东西。
林夫人和林二夫人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
“梦儿,好好过日子,别出头冒尖”
“梦儿,找找你弟弟妹妹,不管结果如何,都给婶婶带个信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两個都是可怜的女人。
一遍遍告别,林夕梦一步一回头出了屋子,往村口牵马离开。
走出老远,隔着风沙回望,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一路走到村口,在风中不停招手。
泪水打湿眼眶,狠狠擦去眼泪,林夕梦夹紧马腹,歪歪扭扭跑向远方。
谢辰瑜是分头行动的。
两天的时间,找遍北疆买卖石头的商户小贩,挑了块拳头大小的五彩石。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五彩石做得像真的一样。
一块石头五种颜色。
红的是玛瑙,绿的是翡翠,还有黄翡,紫翡,洁白的羊脂色。
“怎么样?”
“厉害厉害”
林夕梦挤出一丝笑。
察觉到勉强,谢辰瑜打开锦盒把石头丢进去,盖上盖子放到一边,喝了口水润润喉。
“你也不用伤心,她们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本王也打听过,皇后确实派人来送过东西,有棉被有衣服”
“像林将军当时的罪行,你娘她们能过成这样已经不错,再好就逾矩了,叫人查出来也是命不保”
“我知道”
卷长的睫羽垂下,林夕梦揪着衣襟用脚画着圈圈。
“那就是落差太大,这个没办法,北疆风沙戈壁,环境恶劣,谁也改变不了,除非……”
“我要翻案的”,林夕梦咬了咬牙。
“我父亲是冤枉的,我们林家遭此灭顶之灾是有小人作祟,我终有一日会查清楚状案子”
“还有我弟弟妹妹,我也会尽力去找”
她目光直直看向谢辰瑜。
“哪怕豁出命去,我也绝不会在后院苟且安稳”
谢辰瑜:“……”
莫名其妙,这骨气哪儿来的?
这女人好像有点儿东西,不是后院寻常女子可比。
“你大概脑子有坑,本王都不能保证什么,说不定我明天就死在二哥的刀下”
“最差也不过如此”
林夕梦挺直脊背,将门无熊女。
——
北疆待了几天。
两人收拾整顿一番,驾马往回走。
回程一路都很顺利,快到入关口时两人首次遇到麻烦。
那是一小队土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为首的是个草莽大汗。
他们看见单枪匹马的两个年轻人挎包袱要入关,立刻带人冲杀上来。
明晃晃的大刀指着两人的马匹和包袱。
“留下来,老子放你们走,不然,就把人头留下”
简单粗暴,比此树是我栽还管用,这就是打劫的。
林夕梦有点儿怕,谢辰瑜却镇定自若。
“什么样的脑子让你们选择在这儿当土匪,你们抢的东西够分吗?几天能抢着一回?”
且不说这里地广人稀稀稀拉拉。
单说这个地势,方圆几十里都没个市集,真抢着银子了花得出去?
“说说吧,是谁派来的”
心里已经有答案,谢辰瑜还是不太敢相信,思考着应该活捉几个好好审一审。
抓几个合适,抓谁也是个问题。
而林夕梦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王爷突然不说话,是紧张吗?’
‘完犊子,不会真要交出去吧?徒步入关这个副本太难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王爷不会真的没带侍卫吧,怎么还不动手?’
当林夕梦鼓起勇气跃跃欲试,要给谢辰瑜挡下长枪时,谢辰瑜突然踹开她。
“蠢小子你往前凑什么?送人头吗?”
是字面意思,送人头。
林夕梦当然不是,但她不想两人困在这里,总要做点儿什么。
“呦,没看出来这小弟够清秀啊,长得比一般娘儿们还强百倍,不如带回去给兄弟们开开荤?尝尝不一样的滋味?”
林夕梦:“……”
谢辰瑜冷笑:“真是不知好歹”
正要吹哨召唤侍卫,突然身后不远处的森林里窜出几个少年。
他们身穿兽皮光着脚,手里拿着长长红缨枪,脖颈圈里带着兽牙。
长长的头发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打着结披散在身后。
为首的少年高举红缨枪,朝着为首那土匪就刺过去。
嗖嗖一道利风,红缨长枪正中他胯下的马喉。
剧烈一阵嘶鸣声,马儿应声倒地,土匪头子跟着滚落在地,抱着腿嗷嗷叫唤起来。
那少年啊啊指挥着几个手下,把土匪头子绑了起来。
他们看向林夕梦两人。
“得罪,人,我们带走”
说话的不清楚,也不给人回答的机会,少年带着人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