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少年的背影。

林夕梦脑子里一直想着林正潇。

今年十一岁，少年，会耍枪会写字，肩膀受过伤，是亲弟弟，大将军的儿子。

怎么说呢？

就是你想什么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是相关。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勇气，林夕梦突然追上去，小土匪似的骑在少年的背上撕开他的衣领。

谢辰瑜怔住。

那表情像是看见一直乖巧的小宠物突然性情大变龇牙咧嘴，有震惊，有不解，有疑惑，带着三分陌生。

突然觉得像是头一天认识林夕梦。

“喂你干什么？”

“哪儿来的疯子，敢骑到我老大的头上”

少年手臂强劲，猛虎撼树似的把林夕梦摔下来，几个小土匪围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眨眼间林夕梦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包。

整个过程谢辰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林夕梦提溜起来，赔着笑脸。

”各位兄弟，我这小弟脑子有病，你们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明晃晃的银锭子塞过去，少年们终于住了手。

——

收拾东西入了关，谢辰瑜大松一口气。

林夕梦却闷闷不乐。

“刚才那，做什么呢？”

“我弟弟”

“你不觉得那少年跟我弟弟长得有点儿像？”

谢辰瑜峻眉一挑：“所以你确认去了，是吗？”

林夕梦摇摇头：“我娘说当年我弟弟被砍了一刀，肩膀上有条挺大的刀疤，那少年脊背光滑，不像受过伤，他不是我弟弟”

谢辰瑜失笑。

“天下之大，哪有那么好找，我看你魔怔了”

“也许吧”林夕梦眉宇深沉。

认错人都是小事。

她担心的是林正潇根本已经死了。

当时情况一片混乱，母亲完全不记得情况，后来打听的消息众说纷纭。

有说看见小公子的尸体被拖出去，也有说根本没人见过小公子的尸体。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夫人一心只盼着林正潇还活着。

可他万一早就死了呢？往哪儿找？

揉揉太阳穴，林夕梦抓紧马缰绳一步一步往前走。

谢辰瑜也没再说话。

——

两人轻车缓行，回到京城已是初冬。

两场冻雨过后京城直接入了冬，大街小巷全是穿棉袄的行人过客。

林夕梦换了身干净利落的小厮装，替谢辰瑜牵马。

立在恢弘的城楼下，她深吸口气。

“这次回来，王爷就该娶亲了吧？”

“最迟到过了年，怎么？迫不及待要给新王妃敬茶？”，谢辰瑜语气调侃。

林夕梦认真问了個问题，在心里已经想了一路。

“您以后，不会不管我的吧？”

“你怕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见人都敢上前扒衣服的女人，会害怕一个后院王妃？谢辰瑜有些不信。

“我怎么觉得，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林夕梦握紧缰绳低着头。

“您知道的，我只是个良人”

“本王说过，只要您有孕，替本王生下一儿半女，立刻封你为良娣”

林夕梦下意识捂着肚子，脸颊微红。

“这不是，缘分未到么”

“那就看天意了，本王一向不擅长后院之事，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是母后的人，看在你服侍得好的份上，本王也不能把你怎样，走吧“

“也是”

她替楚王在椒房宫尽孝的事，举宫上下人尽皆知，就算为着名声也该厚待她的。

“那就有劳王爷了”

——

回到楚王府，屁股还未坐稳，青青神神秘秘跑来说了一个大瓜。

“五皇子弄大了一个女子的肚子，人家要上吊身亡呢”

“嗯？这事儿很正常吧？”

五皇子谢辰沐在林夕梦印象中，就是一个脑子被门挤过的“小可爱”。

行事不着调。

有多不着调？

他嘴里嚷嚷着想当太子吧？读书不行武功也不行。

他嘴里嚷嚷着要奋发图强吗？一出宫门就花红柳绿去了。

前脚同意母妃赵嫔的想法，娶那个模样不咋地但据说特别贤惠的官家小姐，结果一转头弄大了另一个女人的肚子。

“这个五皇子，他说的他想的和他做的，根本就是三码事，嗯……”

“当然不正常”，青青伺候着洗脸洗手喝热茶。

“那女子不是普通的宫女，是个四品官家的庶女”

“庶女啊”

林夕梦眯了眯眼。

虽然自己是罪臣之女，可也没当过庶女不是？

那么问题来了，庶女到底算主子小姐，还是奴才丫鬟？庶女和嫡女到底有多少区别？

皇子与庶女，究竟能不能给正妃之位？

“当然不可能，赵嫔娘娘都气昏死过去了，说那家人管不住自己女儿，是她们主动勾引五皇子的”

“额……”

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吧？

“现在呢，进行到哪一步了？”

“五皇子的未婚妻族不满，闹着要退亲，赵嫔丢了面子又气不过，拉不下脸去说好话，大了肚子的女子闹着要上吊，她爹是个小文官，本事不大反倒一身骚气，跑到陛下御书房去闹着要撞柱以示清白”

林夕梦：“……”

这个瓜确实够大。

现在都进行到一大半了，没有亲眼所见，略有遗憾。

不过也还好，还有得吃，现在进行时。

——

林夕梦知道的消息谢辰瑜肯定也知道，甚至是第一手的。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谢辰沐就登门找谢辰瑜喝酒来。

谢辰瑜还打算给未婚妻送五彩石，也只好被耽搁。

酒席间，五皇子一把心酸一把泪。

“母妃非逼我娶一个无盐丑女，就算是正妻不太挑样貌，也不能弄个那么丑的给我吧？我找人偷偷看了眼，又黑又胖，脸上还有麻点儿，啧啧啧”

谢辰瑜：“所以你是故意的？”

“也不算吧”，谢辰沐摸了摸鼻头。

“雨晴她确实可怜，我们是中秋节认识的，那天她上街看花灯，我上街喝酒”

“两个姐姐在前面走，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连步摇都是月亮造型的，只她一个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她们买下的各种香包香袋花灯等等”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板儿柔弱，提着比她人还大的花灯，走路都在摇摇晃晃”

“她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我，自己却倒了，东西掉了一地，吓得不敢起身直哭”

“她两个姐姐看到，要过来打，雨晴情急之下躲到我身后喊‘公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