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可以一举拆穿，却力挽狂澜救了他。

谢辰轲整个人不知所措，手脚无处安放。

皇后长叹一口气。

“你走吧，今晚这事就当没发生，安心当你的太子”

谢辰轲又不甘心，皇后一个眼神杀过来。

“你有这個时间不妨多给自己积累筹码”

“朝中大臣已经有不少看王家不顺眼的，所谓后浪推前浪，我父亲他毕竟年纪大了”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谢辰轲目光如炬。

“意思就是你不能坐以待毙，你这么着急不就是手里的筹码不够多么？”

皇后稳稳当当看向他。

“就连老五那样的，也知道生个帝皇孙增加名头，你呢？”

皇后忽然冷笑。

“如果本宫没记错，于氏自从嫁给你，就没怎么回过娘家，是信国公府你看不上吗？”

“她为什么一直没消息，又为什么同意把侍妾的孩子抱到膝下，太子殿下，你能否给个解释”

“是谁？”

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崩开，谢辰轲像走入绝境的饿狼，拼命做着最后的挣扎。

皇后勾唇一笑：“你自己回去找喽？”

忽然有些可笑当初的自己，居然选了这么个小心眼儿的东西。

没本事像老五那样生孩子，没本事像老六那样讨人喜欢，每天心里都藏着各种各样阴暗的想法。

这样惊觉防备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当好一国之君，又怎么可能与王家交好。

庆幸自己已改了主意。

只能说，老六那孩子多改造改造，顶多风流一些，至少不会像这样敏感多疑。

至于当年那件事，皇后愁眉思索。

“还是好好找找有没有遗留下来未处理的人”

——

夏去秋来，九月半。

东宫的两个小郡主满月时，于氏带两个孩子入宫给皇后请安。

“老大胖嘟嘟的一点儿也不闹人，能吃能睡”

“老二瘦一些，精神头倒好，脾气也大，哭声响亮”

于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每一个都爱不释手，笑容溢满脸颊。

皇后微笑瞧着她。

“看来你是真心喜欢这俩孩子”

“殿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记到我名下就是我生的，儿臣拿他们当亲生的照顾”

“那就好”

皇后笑着挽起于氏的手。

“怎么瘦成这样，日常不吃饭么？还是累着了，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母后，轲儿不好了也来告诉我”

于氏当然不会告状，只说是最近照顾孩子累的，皇后也不好多问。

送走于氏。

皇后闭目养神，刚想把林氏叫过来再问问老六的情况，顺带按摩下全身。

突然芳锐慌慌张张跑来，脸都白了。

”娘娘，大事不好，家里老爷出事了“

细问才知，王老太爷去如意坊听曲儿时，一高兴多喝了几盅酒，醉倒在女人肚皮上，年纪大了一个酒嗝把自己噎死了。

年过古稀的内阁首辅，权倾天下的王家太爷，梁朝元老朝廷栋梁王启时，就这么一朝死在女人肚皮上。

简直是奇耻大辱。

王家上上下下全乱套了，连王老夫人和皇后都慌了手脚。

“娘娘怎么办？”

“消息封锁没有？母亲身体怎样？快替我换衣裳”

皇后匆匆换了常服秘密出宫回王家。

王老夫人已经昏死过好几次，哥哥嫂嫂一直在旁守候。

皇后一进门就跪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父亲身体一向都好，年纪大了也是硬朗的，怎会因为多喝两杯就猝死！”

王佑宗低着头，耷拉着肩膀，压低声音。

“派人去查验过，酒菜都没问题，那几个女子也都是服侍了好几年的旧人，没有新来的，不像是他杀”

皇后怔了怔，不像是他杀，那说明就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

屈辱感涌上心头，皇后咬牙换缓了缓。

“哥哥想好怎么对外说了吗？”

“地点不变，还是如意坊，就说是去谈事情时喝酒误事，不提女人”

一大把年纪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实在太丢脸，王家德高望重，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皇后松口气，瘫坐在脚踏边，脸埋进王老夫人的臂弯。

“娘您不能再出事，父亲已经没了”

王首辅权倾天下，老夫人也是有名的全福人，夫人圈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太。

万一母亲再出什么事，单凭哥哥王佑宗一时半会撑不起王家，更扶不起一个太子。

“娘娘放心，母亲只是气血攻心，大夫说了暂时无大碍”

皇后点点头，心情稍稍平复。

——

王首辅的身后事办得赫赫扬扬，规格堪比一个国公爷。

到底是皇帝名义上的岳父国丈，不可能太寒酸。

京城百姓一时间纷纷侧目，茶余饭后每日讨论着王首辅的那副百年沉香木板材，讨论水路道场的九九八十一名高僧，讨论王府家宅门前屋后络绎不绝的马车。

赫赫扬扬的丧事终于落幕，京城已经入了冬。

皇后作为子女，生父去世她自然不好受，一连瘦了十来斤，整个人憔悴不已。

闲下来后养了好几天才有了些精神头。

好容易刚刚走出来，此时得到消息，说当日服侍父亲的几名女子尽数被杀，死状极其惨烈。

后宫浮沉数十年，皇后敏锐闻到阴谋的味道。

“父亲的死有蹊跷”

“芳锐你传话给哥哥，让他好好查查，有人致父亲于死地”

芳锐是心腹，没什么不好说，当下皱眉。

“娘娘您有没有怀疑对象，是谁这么迫不及待让老太爷死”

“本宫怎会知道”，父亲的政敌仇家那么多。

“您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最近去如意坊去得勤”

“再勤恐怕也比不上老六”，皇后皱眉。

“不一样，六殿下去时大多数都光明正大，而太子往往是深夜前去”

“你的意思是，太子对我父亲动手，他凭什么这么做！”

“或许是察觉到娘娘你改变心意？”

谢辰轲的为人，得不到的必定会毁掉，这种事的确做得出来。

皇后皱眉想了半晌，身体突然微微发抖，眼睛像着火的火炬。

“确实有这个可能，也只能说可能，没抓到任何证据”

芳锐却叹息。

“今年实在是多事之秋，您有了皇孙，却失去了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