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宗办事速度极高，上下五天就查得有模有样。

几个服侍的女人是被同一手法弄死，都是割掉半边脖子。

死亡当日，只有谢辰轲去过如意坊，并且逗留一整夜次日才回去。

猛一看是去找相好的女子，实则……他根本没有相好的女子。

王佑宗又查了东宫的消息，谢辰轲早几日就天天出宫。

每天早出晚归，偶尔回来还醉意朦胧。

“医馆、酒肆、东西市、胡人街……”

买过药，买过酒，买过刀具，还去了外族人来往的地盘。

人人都知道那里三教九流地痞横行，鸡鸣狗盗什么人都有。

杀女人这事太子未必会亲自动手，找身边人也容易暴露，这些人就是最合适的。

王佑宗派人详查。

不到三天就全抖落出来，那是一伙地痞，原本嘴挺严实。

可惜人一得意就喜欢嘚瑟，多喝几杯什么话都套了出来，说最近发了笔横财，有个大官老爷出了笔银子，买了几個女人的命。

前后一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

消息当晚送到宫里，皇后气昏过去。

“我就知道，父亲明明身子骨硬朗，怎么可能被几个女人索了命”

“果然是他”

“最怕不是阴谋而是猝不及防，太子心机沉重心狠手辣，我早该想到的，是我害了父亲”

重创打击之下，皇后一病不起。

这些年与皇帝二人，不是你病就是我倒，交织更替从无停歇。

这回是添了心病。

老皇帝来探望，皇后泪眼婆娑看着他。

“皇上，臣妾……对不住您”

差一点儿连皇帝也折进去。

幸亏父亲制止了自己，否则现在躺在棺材里的，恐怕就是王家上下几千口人了。

以谢辰轲的心狠手辣，绝对有可能。

“没什么对不住，你我夫妻一场，有太多亏欠”，老皇帝面无表情。

皇后哂然一笑：“也是”

你来我往的彼此伤害的也不少，都心知肚明。

艰难坐起身，皇后整理发髻，摆出最得体的笑。

“臣妾无事，多谢皇上关怀”

老皇帝起身深深望了皇后一眼。

“朕这些年做了太多对不住皇后的事，这最后一件，想来会让皇后满意的”

说完就离开。

皇后一脸茫然。

没心思揣摩皇帝的话，第一时间召见谢辰轲，厉声质问。

“你还有什么话说！”

“本宫万万没想到供出个白眼狼，只因本宫不同意你杀父弑君，你就要谋害我父亲？”

“王家没了我父亲，还有机会捧你登基？”

微胖的身子颤颤摇晃着，眼泪滚落下来，芳锐扶着皇后，同样惊恐看着谢辰轲，像看一个心狠手辣的怪物。

谢辰轲瞪大双眼，像遭了雷劈一般僵住，久久无法回神。

“母后的意思是，我杀了王首辅？”

“瞧瞧装得多像，谢辰轲，你演技太好，本宫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告诉你，但凡有本宫在，绝不可能让你顺利登基”

怒火蹭蹭上来，皇后脸色发白，厚唇微微颤动着，身子轻轻哆嗦。

“母后说什么？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你还好意思说！”

再也遏制不住，皇后扑上去狠掐他脖子。

“人证物证都被我哥哥查出来，你还想抵赖，你找人谋害我父亲，后又杀人灭口，你居然还想抵赖”

“酒馆，东市，胡人街，到处都有你的踪迹，你还说没有！”

谢辰轲逐渐反应过来，脸憋通红，一把推开皇后。

“没有！”

“不是我！”

“我怎么可能会害王首辅”

“你不是不满吗？本宫一力捧你入东宫，只因拦下你弑君杀父你就这样，将来又会怎么对我们王家”

“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绝不能登基！”

皇后气昏过去。

芳锐跪地派人请太医，又狠狠瞪着谢辰轲。

“太子殿下请退出去吧，娘娘身患重病，不宜再受刺激”

谢辰轲愤然离去。

东宫的今晚注定又是不太平的一夜。

皇后这里闹腾一夜。

终于在天亮时稳住病情。

皇子公主和后妃们乌泱泱赶到，林夕梦也在其中，就跟在王湘君身后。

所有人眼眶红红站在外殿候着，不管真假，都是一副伤心姿态。

谢景芷哭着冲出来，绕过王湘君走向林夕梦。

“我母后喊你进去”

林夕梦一哆嗦，缩手缩脚望向谢辰瑜和王湘君。

前者极不耐烦：“母后叫你还不快去！”

林夕梦麻溜儿爬起来进去，来到皇后病榻前。

重创加刺激，皇后原本虚胖的身子逼入绝境，嘴唇都白了，眼睛像蒙上一层灰布。

遣散下人，皇后艰难转动眼珠子看向林夕梦。

“你……怕是要赢了”

“可惜我没能杀了你”

林夕梦身形一颤，咬着唇。

“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你很快就懂了”

“等你夫君当了太子，你就会是良娣，等你夫君登了基，就有机会替你林家翻案，到时候……你依然是赫赫扬扬的林家贵女”

“林夕梦，本宫有时候真挺佩服你”

“小小年纪，就得上天眷顾，你说本宫怎么没这运气”

林夕梦：“……”

想到一句台词‘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娘娘想让臣妾做什么？”

“替本宫续命，无论如何，我必须看着老六入主东宫，看着湘君成为太子妃才能闭眼”

“娘娘为何找到我？”，林夕梦不太敢接。

肉眼可见皇后已病入膏肓。

就好比一个本就没什么油的蜡烛，通过保养让它亮了些，突然遭遇暴风雨，就直接摧枯拉朽没有回天之力。

这时候让谁再给续一命，比神仙还难。

“太医没办法了”

皇后很平静，也很直接。

林夕梦上前一把脉，又看了看皇后舌苔和眼珠，沉思良久才开口。

“臣妾曾在古书中习得一方子……”

“你就说还有没有救？”

“有救，但很辛苦”

“本宫不怕！”

“那臣妾愿意一试”

皇后闭眼落泪，万万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居然被一个罪臣之女拿捏。

“都说将门虎女，你不愧是林将军的女儿，小小女子，竟有滔天的胆子”

林夕梦自嘲。

“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