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退去，室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谢辰轲翻了翻书房里的字画，狗爬一样的字，又看了看画中风流俊俏的美人，脸上扬起讽刺。

“装了这么多年，一定很累吧”

“我怀疑过老三，怀疑过老五，甚至老八都怀疑过，独独没想到是你”

话已说开，谢辰瑜坐在书案前，亲手替谢辰轲倒了杯雨前龙井。

“是绿茶，清心败火的”

谢辰轲接过，扬起手把茶水浇在地上，甩手砸了茶盏。

“楚王府的东西太假，恕为兄不敢喝”

“无所谓”

谢辰瑜笑着自己喝，室内气氛胶着。

谢辰轲坐在对面，哭哭笑笑，大手抹着眼泪。

“为什么是你，你好好当你的王爷不好吗？荆楚之地那么富裕，你每年的利银不少，一辈子无忧无虑”

“为什么要与我争！”

语气突然加重，谢辰轲双拳攥起，骨节泛白咯吱咯吱响。

“没有为什么，我们兄弟这么多，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你想坐，我也想”

“楚王不好？”

“不好！”，谢辰瑜清心静气，动作悠闲，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真是对不住了，做弟弟的本来应该让着你，可惜不能，别的都行，唯独这一件就是不行”

“为什么？”

“已经说过了，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当皇帝”

谢辰轲低头，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他突然跃起，袖口划过银光，瞬间到达谢辰瑜的脖颈动脉。

“那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气了，去死吧！”

谢辰瑜早有准备，身形一闪，跃到谢辰轲后背，两手一拧，脚下一個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

“啊！”

一声惨叫后，谢辰轲跪坐在地上两眼通红额角冒汗。

“偷袭？哥哥还是太嫩了”

“老六你什么时候练得这样的功夫？”

“我功夫一直很好啊？上次二哥派人来跟踪我，不是被我打了一顿？还没长记性？”

哦想起来。

那回是在如意坊遇见，他开始怀疑老六，派人去追踪，片刻就鼻青脸肿回来。

老六啊老六，功夫竟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二哥啊二哥，你说你想当皇帝，本钱在哪儿？要脑子没脑子，要本事也没本事，只会读几首酸诗会摆弄心机讨好太傅，这种本事有什么用”

“当皇帝，要的是真金白银的真本事！”

谢辰轲闭眼。

从东宫出来他不甘心，现在依然不甘心，咬牙切齿。

“那你呢，会讨女人欢心吗？皇后娘娘被你哄骗，湘君表妹也是”

王湘君正好出现在书房外。

她心血来潮下厨做了碗羹汤，要给夫君送饭表贤惠，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些。

内心大骇，躲到一旁偷听，只听谢辰瑜朗声一笑。

“这你可错了”

“我对母后是真孝顺，对湘君表妹也是真心实意，她现在是我的王妃，你呢？”

谢辰轲冷笑：“真心还是假意，只有你自己知道”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谢辰瑜幽幽转到跟前，俯身凑到谢辰轲耳边。

精致的布料花纹散发着细碎光芒，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挑着，俊俏的眉皱在一起。

“我就是真心实意”

“我府中人多数都是母后挑的，只有表妹是我自己喜欢的”

“宋氏是，刘氏崔氏都是，林氏本是个罪臣之女我不大喜欢，不过她会些医术能替母后延缓病情，我才封她为良人”

“你呢？你是怎么孝顺母后的”

“时不时进去掐个脖子闹一场吗？”

薄唇高高勾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敲了敲谢辰轲的肩膀。

“你拿什么与我比”

王湘君冲进来，满面娇羞钻到谢辰瑜怀里。

“表哥，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王湘君又看向跪着的谢辰轲，绣眉高挑。

“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京城都传遍了，二表哥找人害死祖父在先，谋害几个女子杀人灭口在后，母后被气得大病一场”

王湘君冰冷笑着。

“二表哥又盯上楚王府了吗？”

她小鸟依人依偎在谢辰瑜身侧：“你真以为无法无天了”

“我们王家不会再支持你，母后不会，皇上更不会，我们楚王府也不会，二表哥还是好自为之”

连一个毛丫头都能指手画脚教训他。

谢辰轲这辈子没这么屈辱过。

仿佛又回到过去，他要拼命挤出笑脸讨好宫女太监的时候。

他缓缓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外，深深往回看了一眼。

“老六，你确定不支持我？”

”湘君表妹，如果你现在反悔，莪还可以考虑不予追究，将来我登基，封你个贵妃之位“

王湘君都要吐了，小脸儿通红，纤指狠狠指着他。

“来人，给我轰出去！”

“不必，我自己会走，只是你们别后悔！”

——

谢辰轲离开后，王湘君端出汤碗替谢辰瑜倒好。

“这是我亲手做的，表哥一定要尝尝”

谢辰瑜坐下悠然自得品尝。

“表哥你说，二表哥会怎么做？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为什么父皇还不废了太子？”

“母后病得确实很严重，我已经敲打过林氏让她加紧研制药方”

提到林氏，谢辰瑜抬头望了一眼。

“你去过竹箫院？”

“不能去吗？我去的时候那林氏正在偷懒，窝在被窝里睡大觉，被我打了几板子手心，老老实实起来看医书了”

“哦”

谢辰瑜目光跳了一下，很快恢复原状。

“他有没有走投无路我不知道，但……任何时候都要小心”

严肃皱眉的模样让王湘君更加倾慕，她美滋滋贴在谢辰瑜后背。

“我就不用担心，反正有表哥保护我”

洋溢在幸福中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此时正一脸嫌弃。

——

进了十一月，天更加冷，皇后病也更重几分。

宫里宫外又弥漫上一层阴郁气氛。

这几年不是皇帝病重就是皇后病重，宫里宫外早已习惯，连宫女太监都知道，这时候没事不要出来走动。

要说宫里真正担忧伤心的，大约只有四公主谢景芷。

母后一倒，她一个公主，只剩下不靠谱的父皇，连亲兄弟都没。

外祖也去世了，王家还能依靠几年？

眼瞅着前途不知道在哪儿。

这个时候，皇后突然说给她选好了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