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是冬月。
一场来自北方的寒潮席卷南方,云溪县城也被波及,先是连续下了两天的寒雨,随后便是刺骨的寒风,寒意逼人。
但尽管如此,山林遍野依旧是一片绿色,不似北方,冬天会变成光秃秃一片,叶子也会枯黄。
陈府。
东厢房的一间屋里,家珍躺在床上,痛苦的闭着眼睛,咬牙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
三个接生婆在屋里不断忙活,热水不间断从外面送了进来,火盆在屋里熊熊燃烧。
屋子外面的院子里,陈礼平抱着凤霞,着急的来回踱步,转的陈家明脑袋都昏了。
“爹,你着个啥急,姐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陈家明忍不住说道。
陈礼平瞪他一眼,“没良心的东西,生孩子这种事能大意吗?。”
“可里面有三个......”看着老爹不善的眼神,陈家明识趣闭上了嘴。
“姥爷,你冷不冷?”凤霞贴心的摸了摸他的脸。
陈礼平温柔的摇摇头,“姥爷不冷,凤霞你冷不冷,要不去屋里烤火?”
凤霞摇头,“不,我要等娘出来。”
“好,咱们一起等,姥爷叫人给你拿点心过来吃。”
他不仅让下人拿来了点心,还吩咐下人端来几张太师椅,在周围烧了一个火盆,抵御寒冷的空气。
陈礼平在外面足足等了几个小时,终于,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传出房屋,他立刻坐了起来,满怀期望看着房屋木门。
“老爷,生了,生了,是个少爷,哭声大着呢。”一个媒婆从屋里出来,大声说道。
“家珍没事吧?”陈礼平上前两步问道。
媒婆摇摇头,“小姐的身子好着嘞,生完孩子一点儿事没有。”
陈礼平这才高兴的咧开嘴,右手握拳锤着左手手心,“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今天是我陈家的大喜事,府里所有人,每人看赏一个银角,十斤大米!”
“谢谢老爷!”
周围的下人闻言,止不住脸上的喜色,恭敬的说道。
“孩子呢?”陈礼平看着屋里。
“擦身子,给他裹衣服呢。”媒婆说道。
陈礼平点头,“对,这天可冷,可不能冻到我大孙子呢,叫他们把火盆烧大一点儿。”
母子平安,院子里的太师椅和火盆撤去后,媒婆也抱着襁褓走出来。
“哎哟,快到屋里去,院子里风大,你自己抱着就行。”陈礼平不敢接过去,他不会抱孩子,怕把孩子抱疼。
来到另一间房,里面同样烧着火盆,凤霞探头看了一眼,咯咯笑道:“姥爷,弟弟长的好丑啊,又黑,还皱巴巴的,眼睛都睁不开。”
陈礼平大笑一声,“等过个把月就好看了,哪家的孩子刚生出来都丑。”
“老爷,还没取名字呢。”媒婆说道。
陈礼平沉吟一声,摆摆手,“等会儿家珍醒了,让家珍自己取吧。”
等家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煤油灯的灯光照亮房屋,火盆在床前熊熊燃烧,两个下人时刻在床前守护。
“小姐,你醒了,想要吃点儿什么?”
“喝粥就行,孩子呢?”
刚说完,就看见自己旁边睡着一个安静的婴儿,长的皱巴巴的,眉宇间和某个人很是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家珍一下就笑了,疲惫的脸上带着慈爱,打量着这个折磨自己足足十个月的小家伙,感觉怎么都看不够。
“家珍,你醒了。”陈礼平抱着凤霞进来,身旁下人端着青菜瘦肉粥,粥里面还有切碎的白鸡蛋。
家珍半躺在床上,接过热粥,“爹,你还没睡?”
陈礼平摇摇头,“睡不着,你没事吧?”
“我好着嘞,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
陈礼平笑呵呵的看着新生婴儿,“家珍,娶个名字吧,是个男孩儿。”
“不赌,我听娘以前说过,叫不赌。”凤霞响亮说道。
陈礼平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这个名字好,不赌好啊,一个赌字害死人。”
家珍也笑了,凤霞的记忆还挺好,当初只是随口开了句玩笑,没成想她就听了进去。
“爹,你给取个名字吧,我不知道取啥名。”家珍其实想过很多名字,男孩女孩都有,但自己始终下不了决定。
陈礼平也没拒绝,他之前就想过了,此时直接说道:“我看要不叫有庆,以后我们也不图他有多大本事,天天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就行了。”
“有庆,有庆。”家珍念叨了两句,感觉格外顺口,便当即点头,“好,就叫有庆,徐有庆!”
陈礼平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下一秒消失不见,面无表情道:“徐有庆?姓徐?”
“弟弟当然姓徐,凤霞也姓徐。”凤霞理所当然说道。
陈礼平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家珍。
家珍抿嘴笑笑,一如既往的温柔,细声细语道:“爹,有庆当然姓徐,咱家还有家明,他以后肯定要传宗接代。”
陈礼平眼神有些落寂,挥挥手,“算了,随你吧,你永远这么犟,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爹,不管怎么说,有庆和凤霞都有我陈家的一份血脉。”
陈礼平叹了一口气,“我还打算不让你回徐家去,看来也拦不住你。”
家珍没有说话,她同样也为难。
陈礼平看了她一眼,“就算要走,至少等有庆大一些吧,徐家的人,我不放心,我不想委屈了凤霞和有庆。”
家珍笑了,俏皮道:“爹,就算你现在让我走,我都不走。”
“你这孩子,你待一辈子爹都不会赶你走,爹巴不得希望你一辈子不走,当初你娘走的时候,最挂念的便是你。”
陈母几年前就去世了,在家珍结婚后不久,说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有些悲伤。
“行了,你吃完了好好休息,凤霞,你可要乖乖睡觉,照顾好你娘。”
“姥爷,你放心吧,我肯定能照顾好娘。”
陈礼平捏了捏她的小脸,负手走出房屋,回到屋里,却久久睡不着,心里有些想念陈母了。
家珍将粥喝了个精光,擦了擦嘴,含笑看着身旁的婴儿,“福贵,你猜中了,真的是个男孩儿,有庆,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