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味,好吃的卤味,拿回家就能吃,方便利索,今天特价购买,一律少十个铜板。”
街上,徐福贵和来顺扯着嗓子高兴叫卖,脸上肉眼可见的喜事。
康包子擦了擦手,将蒸笼的盖子盖上,“福贵,咋感觉你这么高兴?遇到啥好事儿了?”
徐福贵嘿嘿笑了一声,得意道:“康大哥,我有儿子了。”
康包子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怪不得呢,红光满面,大好事啊,叫啥名。”
“有庆,徐有庆。”
“好名字,一听不像是个庄稼汉,以后说不定要去讲武堂嘞。”
徐福贵大笑一声,“狗屁讲武堂,等我儿子长大,肯定没有战争,不用去军校了,去读北大还差不多。”
“北大是什么学校?”
“BJ大学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好的大学,以前叫京师大学堂。”
康包子砸吧了两下嘴,“啧,有志气,要是你家有庆真能读上最好的大学,以后我就把我闺女嫁给他。”
“哈哈哈,说好了啊。”两人当然都是开玩笑的,徐福贵对自己一双儿女没什么要求,过的高高兴兴,中途不夭折就行了。
重活一世,他现在很容易知足,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够了,没必要去追求自己的事业。
毕竟世道太混乱,枪打出头鸟,他前世见过很多大人物都被历史的车轮碾碎,被冤枉了都没办法。
闲话不多说,或许是因为降价的原因,今天的生意稍微好了一些,一次性来了好几波客人。
忙完以后,他搓了下手掌,向右边看了看,问道:“康大哥,李大哥今天咋没来。”
康包子摇摇头,将手里的馒头递给客人,“谁知道呢,最近愁眉苦脸的,可能遇到事儿了。”
两人正谈论着,李豆腐却推着他的豆腐摊子走了过来,眼神有些憔悴。
“李大哥。”徐福贵走过去帮他把豆腐摊子支棱起来,然后笑着说道:“我有儿子了,以后我这徐记卤味也是老字号咯。”
李豆腐勉强笑了笑,“恭喜啊,喜得贵子。”
徐福贵收起笑容,“李大哥,你咋了,愁眉苦脸的。”
李豆腐摇摇头,说道:“福贵,康包子,以后我就不来县城卖豆腐了。”
两人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李豆腐自嘲的笑了笑,指着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还能因为什么,做不下去了呗,我这生意比不得你们,赚的也不多。”
“好不容易赚了点儿,全叫部队和县太爷给我拿走了,那些青皮混混还要来收一份,我连成本钱都收不回来。”
“所以啊,这县城待着没啥意思,以后不来了。”
徐福贵和康包子沉默,李豆腐说的是事实,他们两人也能明显感觉到,最近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他们两人还好,卤味价钱贵,顾客本来就不是那些穷苦的庄稼汉,大多都是县城本地,家里起码是小康级别的,所以波动不是很大,只是受到季节影响而已。
而康包子的包子铺,受众顾客很广,哪怕是穷苦的百姓,想到家里的孩子,也会咬咬牙买一个解解馋。
有钱人同样会吃包子,所以他们两家的生意受到一些影响,但问题不大。
但豆腐生意,相对来说就没这么好运,卖的价钱不可能太贵,被压榨多了,自然生活不下去。
“李大哥,那你以后就不卖豆腐了?你做的豆腐那么好吃。”来顺惋惜道。
李豆腐摆摆手,“那倒不是,我只是不在县城卖了,以后就走山淌水,去其他的村子卖。”
“累是累了点儿,赚的钱也少了些,但起码没人来让我交税交保护费什么的。”
来顺嘀咕道:“你们说这是啥世道,不是说和平已经来了嘛,日子还越来越苦了,每个月都要拿三十斤大米出来,他咋不直接抢?”
众人沉默,这个问题谁也不想回答,不然被有心人听了去,说不定一家人都要遭遇牢狱之灾。
这世道,太过艰难。
“好了,不说这个,福贵,康包子,你们走的时候我给你们拿两块豆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徐福贵笑笑,“李大哥,你要来我们徐家村卖豆腐不,来了村里你随便打听,记得来家里坐坐。”
“徐家村,没去过,太远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以后再说吧。”
中午的时候,卤味卖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两三斤的心肺和几个卤蛋。
除此以外还有一斤猪头肉,十个卤蛋,五六片海带,是他特意留给家珍凤霞的,用两个油皮纸袋子装好。
将卤味打包好,剩下的油皮纸,调料都放在柜子里,两人将摊子抬到王氏酒楼的后厨里。
“少爷,你要去看看少奶奶不?”
徐福贵双手插进袖筒,“当然得去,走,我们先去看看老丈人在不在米行。”
来到县城最大的米行外面,偷偷摸摸朝里面看了一会儿,没看到陈礼平的身影。
“少爷,陈老爷好像不在里面,你说他是不是在家里呢。”
徐福给舔了一下嘴唇,抽了一下鼻子,转身朝陈府走去,“管他娘的,老子去看自己女人,还怕他不成,大不了就干一架!”
来顺眼皮跳了跳,兴奋的跟上去,“少爷,等等我。”
路上,徐福贵买了一只老母鸡,想了想,又忍痛买了半斤价格不菲的茶叶,今天赚的钱都不够刚刚那半斤茶叶。
大步来到陈府前面,徐福贵躲在石狮子后面,咽了口口水,试探性的朝里面打量两眼。
“少爷,你不是不怕嘛,去和陈老爷干一架呀。”来顺兴奋道。
徐福贵拍了一下他的光头,“没脑子的憨货,以后你要是结婚了,你敢和你老丈人干一架?”
来顺瓮声瓮气道:“要是以后我老丈人不讲道理,我就得和他干一架。”
徐福贵翻了个白眼,探出脑袋看了看木门大开的陈府,心里不断琢磨等会儿遇到老丈人该怎么说。
“少爷。”来顺又喊了声,小心翼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徐福贵不耐烦的转过头,一睁眼,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陈礼平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