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待遇丰厚,又着实展现出一副强军之态,跟着这样的兵马上阵厮杀,早晚可以博出一份前程!
有了这样的想法,北地汉儿形成了呼朋带友,结伴参军的浪潮。
于是,太平军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募集了五千新卒。
名额已满至极,甚至还有不少青壮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
无奈之下,方腊只能留下一队兵马,专司招募事宜,而其余大队人马即刻南下。
对于这些新卒,方腊将其尽数交给林冲。
三日过后,太平军在本地豪族的帮助下终于再一次撞见了意图攻城的金兵。
一场大战掀开了序幕。
从数量上讲,太平军占据上风。
银术可对方腊恨之入骨,他咆哮道:“来人呐,击鼓,出击!”
隆隆的战鼓声响起,数千金兵呐喊着往太平军的战阵冲去。
方腊轻轻吁了口气,这次的对决不同以往,今日之战,只能胜!
前进,前进,前进。
隔着三百步远,太平军就已经完成了战阵调整,他们的重盾兵竖起了厚重的大盾。
几百名铁盾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看上去不可逾越。
隔着老远,金人先锋便看到了这一幕,为首之人心急如焚,他可是立下过军令状的,若是不能击溃太平军,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军法。
“长弓手,听我号令,进入百步之内自行射击”
“喏!”
三百步远的距离转瞬及至,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金兵便冲进了距离太平军不过一百步远的地方。
金人将领声嘶力竭:“射箭!”
“射!”
金人善射,得了准许射箭的命令之后,他们当即弯弓搭箭,呼啸着射出了箭矢。
“盾!”
太平军早就严阵以待,前方的重盾步卒竭力把身体隐藏在巨盾后头,而其他的兵卒举起了随身携带的小盾。
“咄咄咄”,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凶狠地砸到了盾牌上。
间或有少数倒霉鬼被箭矢伤到,可绝大多数的箭矢都成了流矢,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两军交战,弓手临阵顶多能够抛射三轮箭矢。
“瞄准些,不要慌!”
临阵之际,任凭金将如何聒噪,他麾下的军卒都没能进一步取得战果。
面对攻守兼备的太平军,金兵的弓矢毫无效果。
眼瞅着即将陷入近战,面对一人高的巨盾,金兵该如何是好?
银术可坐镇中军,他也陷入了沉思。
每一次遇到方腊,这家伙总能玩出新鲜花样。
之前,凶狠的短矛便给银术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又换成了如此高大的巨盾,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方腊身旁,杨再兴跃跃欲试,道:“王上,为什么不让我去冲他一冲?”
“急什么?金兵有数千人,还不够你冲杀的?这时候须得磨掉金兵的锐气”
“那怎么没让长弓兵压制一番?”
“别急,未到时候!!”
话语间,方腊对己方人马大获全胜报有充足的信心。
杨再兴受其鼓舞,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他躁动不已,道:“王上,这一次,定要留下银术可”。
“啊呀呀”,看着别人厮杀,自己却只能干瞪眼的行径,实在是难熬的很,杨再兴焦躁不已,他感觉时间过的太过缓慢。
八十步、五十步、十步,八步,近了,更近了,金兵没有绕开太平军的盾阵,而是直剌剌地冲了过来。
“嘭嘭嘭”,宛若惊涛拍岸,一名名金兵士卒撞到了盾阵上,他们试图挪动硕大的盾牌。
如果持盾的太平军士不动分毫,说不定金兵还有成功的可能。
然而,被动挨打向来不是石宝的座右铭!
“刺!”
看到时机成熟,石宝放声大吼,他命令盾阵之后的枪兵出枪。
“噗噗噗”,枪尖从各个角落刺出。
金兵士卒躲闪不及,当即被刺了个血肉模糊。
脚下、腰腹、脖颈、头顶,各個位置都有可能刺出长枪,在眨眼间死掉了三百多人之后,金兵士卒再也不敢贴在盾牌上了。
没有重型武器,面对硕大沉重的重盾,金兵一筹莫展。
关键时刻,银术可使人带来了两辆冲车。
移动的冲车不停地发射着箭羽,那是冲车上的弓手在彰显存在感。
相较于接连不断的箭矢,冲车前头厚实的铁皮才是最令人忧虑的。
连城墙都能撞碎的物事,对付区区盾阵绝对不在话下。
“该死的,银术可竟然还有这玩意儿!”方腊也没想到金兵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杀手锏,这时候再想把重盾兵撤回来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石宝身上,希望他能够率领兵马顶住压力!
厚重高大的冲车宛若古代的坦克一般,它们在金兵士卒的推动下一点一点地往前压进,其后,大批量的金兵亦步亦趋,摆明了要跟在冲车之后,大杀特杀。
还未接触,冲车就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对付骑卒、步卒皆有奇效的重盾兵终于遇到了硬茬,石宝琢磨了半晌,忽而下达了一个令人惊讶万分的军令:“盾兵放弃盾牌,后撤五十步,长枪兵随时准备从两翼包抄,一旦金兵出现在盾阵之前,两千多名步卒必须一拥而上,夺了冲车的控制权。”
要不然,一旦任凭冲车继续存在下去,方腊麾下还不知道要丢掉多少性命。
“咦?盾兵怎么不要大盾了?”中军的位置,杨再兴惊讶出声。
方腊稍一琢磨,嘴里道:“石宝应该是想到了破解之道!”
“喔,怎么破解?破坏冲车?”
“没错,冲车威力无匹,硬撼的话,我方人马的伤亡数字肯定会进一步增加”
“那也不能抛下重盾,独自离开吧?”杨再兴没抢到率先出征的机会,当下颇为遗憾。
武松这时候插言道:“石宝没有逃窜,杨再兴,你想想,如果是你,面对冲车这等犀利的武器,你能想出什么法子?”
杨再兴龇牙笑道:“不瞒二位,实在是想不出来”。
武松却也不恼,道:“冲车体积庞大,对付它们,只要灵活机动,让其无可适从便好”。
杨再兴一点就透,他龇牙笑道:“兄长果然大才,我是比不了的”。
武松只是笑了笑,并不搭腔。
“吱嘎嘎”,冲车终于冲到了近前,后头推车的军卒卯足了气力,准备玩命撞击盾阵,哪曾想,冲车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咦,却是弓手居高临下,看穿了太平军的动向:“小心,盾牌后的太平军都离开了”。
人都走了?
金人谋克顿时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原本他就憋了一口气,这时候更是火冒三丈,“无胆方腊,见我冲车,为何要躲?”
石宝不屑,道:“虚虚实实才是御敌之道,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那谋克还想多言,石宝已经投出了长枪。
“啊!”谋克一声惨呼,他身旁的护卫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军将横死当场。
“噗哧”枪杆刺入冲车足有半尺,杆尾在外头颤抖不已。
四周的喊杀声忽然有了片刻的停顿,战事开始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武力过人的金将就死掉了。
银术可破口大骂,他咆哮道:“快,速速前去增援,莫让太平军夺了冲车!”
“喏!”
银术可猜的没错,斩杀敌将之后,石宝打算全营出击,将冲车彻底毁掉。
破坏总是比建设来的容易。
没了重盾的桎梏,太平军健步如飞,他们从左右两翼往金兵扑去。
长枪兵在行进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严谨的队列,仅有的四名护卫簇拥在石宝身边,随着他一道冲锋陷阵。
“杀!”
“杀!”
长枪如林,行走间如若一人!
这便是太平军的阵势!
如此骇人的情景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银术可还是觉得眼皮急跳。
上一次,兵寇德州,方腊就是凭借长枪兵发力,才将银术可的兵马驱逐出去。
现如今,平原对决,银术可本来以为己方人马轻易间便可以大占上风,谁知道,战事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开战至今,金兵伤亡已有四五百人之数,可太平军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如果按照这种兑换比例,银术可无论如何都撑不住。
涉及到自身颜面,银术可全军出击,不敢有丝毫留手。
这时候,石宝的长枪兵已经从两翼对金兵发动了进攻。
枪阵犀利无敌,哪怕金兵竭力抵抗,可没有靠谱的军将指挥,在配合娴熟的长枪兵面前,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其中,石宝一人便杀掉了五名金兵,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数目还在进一步增加着。
将为兵之胆,石宝如此勇猛自然为麾下兵卒注入了无穷的战力,他们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金兵又如何?
银术可又怎样?
还不是手下败将!
绝不能再让石宝猖狂下去了,银术可有心亲自出阵邀战,却又顾及自己的身份。
石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将,银术可却是南征兵马的统帅。
若是胜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败了,对大军肯定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怎么办?
干掉他!
在银术可的示意下,金军中的射雕手试图偷袭石宝。
只可惜,只有一支擦破了石宝的面颊,其余箭矢尽数落空。
“嘿,好贼子!”
石宝一柄大刀上下翻飞,每一招必会有一名金兵殒命。
银术可指使兵士暗箭伤人的方法非但没有吓到石宝,反而激起了他胸中的万丈豪情。
“哈哈,金兵怕了我们,兄弟们,随我杀!”
石宝朗声大笑,他目光所及之处,金兵尽皆退让。
银术可原本打算用他们来撕开太平军的防线,哪曾想,先是遇到了重盾兵,接着又被不按套路出牌的石宝打乱了阵脚。
适才金人谋克一死,残存的金兵士卒没了主心骨,他们在遭遇两翼包抄合围的时候完全不知所措,有的在竭力抵挡,有的却意图后撤。
慌乱间,不少金兵自相践踏而亡。
惨叫声、嘶吼声、兵器交鸣声不绝于耳。
在银术可抽调的后续兵马抵达之前,石宝血染征衣,他所向披靡,已经深深地凿入金兵腹地,只要再往前两百步,就可以杀透敌阵。
“杀,杀,杀!”
护在石宝身旁的四名护卫俱是武艺高超的老卒,他们组成战阵,紧紧地护住了石宝的后背,不让金兵有可乘之机。
其实,沿途间,金兵士卒都已经吓破了胆,勇猛过人的石宝宛若杀神一般,不可阻挡,这时候,根本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前来送死,所有人都在努力远离石宝。
若不是军士之间的阵列太多密集,金兵无法及时逃脱,说不定石宝身边会突然出现“面前一空”的情景。
硕大的“金”字大旗下,银术可面沉如水,石宝统领的精锐实在是太过可恨,能攻善守,又有石宝这等武力过人的家伙身先士卒,己方人马败下来,确实败得不冤。
不过,道理能否明白是一回事,心里肯不肯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就好比赌桌上的赌徒,不把手中的最后一块筹码输光,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眼下,银术可与方腊同样都是赌徒,只不过与方腊的大杀四方不同,输的一直是银术可。
能否反败为胜?
银术可认为自己的筹码足够压倒方腊,方腊却也自信的很,他不认为太平军会出现败局。
先胜一阵,方腊没有骄傲自满,他知道,银术可主力犹存,根本谈不上伤筋动骨,接下的战事才是事关胜败的恶战。
“来人呐,传令下去,让庞万春出击”
“喏!”
庞万春军中有两千名长弓手,方腊让其出兵,摆明是打算用长弓来压制对方。
这时候,石宝所部人马已经与金兵纠缠到一处,如果弓箭射程过短,很容易误伤到友军,可庞万春就没有这种忧虑了。
只要庞万春想射,那百步之内皆是他的靶场!
眼瞅着太平军逐渐占据上风,银术可非但不急,反而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此时,城门陡然大开,一支宋军径自杀出。
不少太平军精神一振,有了宋军帮助,金兵必然大溃!
然而,这支宋军竟然避开金兵,径自杀向了太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