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来,金人接连吞噬辽国土地,所获颇丰。
为了维持统治,确保地方稳定,金人往往会在地方留下一支兵马。
如此一来,既可以威慑宵小,又方便横征暴敛。
太平军突袭蔚州,为的就是避开金人大部,逐步蚕食其实力。
要知道,金人的铁骑散布各方,一旦有事便可以集结而战。
然而,若能在金人大军集结之前,将其各个击破,岂不是可以起到釜底抽薪的效果?
第一个目标之所以选择蔚州,是因为此处金人数量不多,太平军完全可以以多击少,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如今看来,武德司与辽人的情报并没有错!
花荣未至之时,太平军便占据了优势,只是因为金人在生死关头爆发了一波,所以才暂时未能拿下。
如今,生力军一至,太平军胆气陡升,反倒是金人的士气一落千丈。
这仗还怎么打?
汉人数倍于己,又是以逸待劳!
勉强又应付了几個回合,金人战意全无,一心想要离开。
只是,花荣所部四千兵马出现的方位,恰好可以堵住金人的退路。
如此一来,前进无门,回首无路,金人只能困兽犹斗!
“铿铿铿!”
战场上,到处都是金铁交击声。
期间,间或混杂着几声惨叫。
战马、军士终归是血肉之躯,金将完颜晃在太平军的冲杀下早已经受创多处,可凭借一腔血勇,他硬是撑了下来,然而,人有勇气,战马却撑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战马轰然倒地。
没了坐骑,完颜晃只能下马步战。
这时,一支势大力沉的箭矢破空而来。
完颜晃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箭破空而至。
“噗哧!”
下一刻,箭矢击穿脖颈,完颜晃死了。
花荣一箭立功,当下也不留手,冲上去便削掉了此人的头颅。
有亲卫见状急忙上前用长枪挑起完颜晃的头颅,嘴里道:“此獠已死,尔等还要顽抗吗?”
金人惊回首,这才发现他们的头领已经战死了。
弃械投降?
有的金人宁死不降,也有人试图逃窜,真正放弃抵抗的少之又少。
方杰目光如电:“全部宰了,割下头颅筑成京观!”
“得令!”
待花荣见到方杰之后,军卒正在将金人的头颅堆放在一处。
“接下来还要分兵吗?我估计,此役之后,金人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再想这么轻易设伏,只怕难上加难了“”
方杰胸有成竹:“无妨,咱们的目的就是将金人的目光吸引到这里,为夺取燕云赢取良机!在此之前,将声势闹的越大越好,不过,你的担心并无道理,这里毕竟是异地,辽人不足为信,一切都要靠自己,那么,咱们两部便合兵一处,闹他个天翻地覆!”
“正有此意!”
……
当完颜阿骨打得知蔚州遭遇袭击的消息之后,已经是四日之后的事情了。
“方腊小儿欺人太甚!某要取了他的脑袋!”
国相撒改深吸一口气:“圣上息怒,怒极兴兵实乃兵家大忌,眼下
完颜杲攻下辽中京,进据泽州。辽帝逃往鸳鸯泊。接下来只要攻占西京,即可招降天德、云内、宁边、东胜等州。到时候,甚至可能擒获辽帝,一举吞并辽地!”
阿骨打气的浑身颤抖,“辽帝家犬耳,早晚可将其诛杀,然而,方腊却是条狼崽子,如果对他不闻不问,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撒改知道,银术可、完颜宗望的死去给阿骨打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要知道,阿骨打儿子虽多,但也扛不住一年之内死两个!
弑子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大金对明国方腊不闻不问,反倒会让人世人以为怕了方腊!
想到这里,撒改正色道:“圣上想要怎么做?”
“朕要御驾亲征!”
撒改脸色大变,阿骨打年过五旬,虽然依旧体壮如牛,可毕竟到了岁数。
倘若有了闪失,这大金国该怎么办?
“圣上三思,不如由吴乞买统兵南下,一雪前耻?”
吴乞买又名完颜晟,他是阿骨打的四弟。
在后世的历吴乞买是金朝的第二位皇帝,在位期间,完成了灭辽、亡北宋的壮举!
即便在现在,吴乞买也是奉诏知国政的重臣。但凡金国军事、司法案件皆由吴乞买从宜处之,他理事持重,素有智计,在女真族中颇有拥簇。
此时,听到撒改推举吴乞买。
阿骨打摇了摇头:“方腊杀了我的儿子,自当由我去讨回公道,哪有让吴乞买去的道理?”
“圣上打算带多少兵马?”
“让完颜宗翰戴罪立功,朕要统领十万大军南下!”
“那蔚州该如何处置?”
“让完颜杲看着办,不过是万余敌骑而已,难道还要我教他怎么做吗?”
完颜阿骨打豪气万千,根本没将万余太平军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若非汉人诡计多端,说什么女真人也不会败!
撒改不再劝阻,完颜宗翰正是他的儿子,能够得到这样一个重领大军的机会,宗翰一定会借机洗刷耻辱!
金国实力有限,不可能全力支撑两处战场。
如今,阿骨打决定抽出十万大军南下,那么,本该增援辽国的人手就只能往燕京靠拢了。
当然了,大军南下,粮草、人手、器械都要着手准备,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成行的,
……
在完颜阿骨打准备御驾亲征之际,大明皇帝也没闲着。
进入河北东路之后,方腊一路北上,竟然不顾众人劝阻,执意来到雄州府!
这里流淌着奔腾的拒马河,若无金人滋扰,绝对可以活人无数。
然而,由于金人连番受挫的缘故,时不时有金人纵马南下。
卢俊义虽然四处派人巡守,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金、明交界的地方太多了。
太平军数量有限,不可能守得滴水不漏。
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会有村寨遭遇金人劫掠、屠杀……
今日,方腊在左右亲卫的护卫下策马而行,速度并不快。
三月,已然是春耕的时节了,官道两侧的田地里挤满了劳作的百姓。
成群结队的青壮正在清理沟渠,不远处,匠工营修缮一新的水车重新运转起来。
“哗哗哗”,筒筒清流穿过长长的沟渠流向了四面八方。
与去岁相比,田地里的百姓显然有些急躁。
金人滋扰的这些日子,百姓险些误了农时,如今,听闻太平军大胜,百姓都在抢种粮食。
方腊见罢,叹了口气,“若是误了农时,我便是罪魁祸首呀”。
卢俊义出身大户,从未下过田地,不过,这不代表他对耕种一无所知,“圣上此言差矣,若非我等,金人定会盘桓不去,那时候遭殃的才是百姓”。
年前,为了坚壁清野,太平军花费了极大的代价迁走了边民妇孺,只留下愿意与金人死战到底之人。
如今,卢俊义麾下的三万兵马之中,有多半都是北地青壮,他们半耕半战,不愿错过农时,这才有了抢种粮食这一幕。
河北的原主民离开了,留下许多无人耕种的土地。
这当即引来了无数流民。
与金、辽治下相比,明国简直就是百姓的乐土!
在这里,每年每人只要上缴一份赋税即可!
一传十、十传百……
成千上万名辽、金流民进入霸州、安素一带,他们在征得卢俊义同意之后,都表示若有需要,青壮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此时,劳作的百姓看到了方腊这一浩浩荡荡的队列,顿时纷纷行礼,“贵人好!”
方腊心情极佳,还有什么比治下百姓日益增多来得愉快吗?
“卢俊义,朕听说你在北地也练得一手好兵,可有什么诀窍?”
卢俊义嘴里道:“其一,军将一心,悍不畏死,其二,火器犀利,弹药充足,其三,训练刻苦,军纪严酷。”
在与金人对战的过程中,火器的威力得以充分显现,所以卢俊义也早变成了火器的拥簇。
方腊对此并不惊异,作为一国之君,他早已经听过无数的口号,卢俊义这般言语,显然是肺腑之言。
口号喊的再响,手中如果没有硬实力也是不成的。
方腊略一沉吟,“卢俊义,到了雄州便召集军卒吧,朕要演武观阵!”
卢俊义急忙劝阻,“圣上远道而来,尚未休息,不如明日休整一番再来观阵?”
杨再兴等人也急忙劝阻。
方腊精神正佳,“无妨,朕未觉疲惫,卢俊义,你快去准备吧”。
卢俊义只得应诺。
一炷香之后,一行人来雄州城外的关隘上。
隔着老远,硕大的军寨便引人注目。
方腊微微颌首,卢俊义能够以一己之力建造如此军寨,其能力可见一斑。
行至近处,军寨中整洁的地面,完善的防备令人称赞。
没多久,卢俊义打马问询:“圣上,可以开始了吗?”
方腊来了兴致,“可以了”。
卢俊义挥舞着令旗,须臾,隆隆的战鼓声响起。
咚咚咚!急切的三通鼓响,两支军马来到校场。
率先进入校场的是五百名精锐步卒,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令人惊叹不已,便是杨再兴也不得不承认,卢俊义练军确实有一套。
长枪兵手握长枪,映着日头,只看到一片耀眼的白光,那灿烂的白光在校场上宛若一支移动的明灯,缓慢的,但却坚定的移动着。
长枪兵虽然像是在平常漫步,但众人却从中找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另一侧,缓缓行来的却是刀盾兵。
方腊目光一凝,在三百步开外的地方,黑盔黑甲的五百名刀盾兵出现了,他们昂首挺胸,大步前进。
“确实是一支强军!”
一时之间,卢俊义再度成为众人的焦点。
卢俊义不置可否,他已经做了太多引人瞩目的事情,只要皇帝信他,那他便百无禁忌。
方腊前来雄州,这是卢俊义表现自己的最好机会,有什么本事都要使出来!
想明白这一点,卢俊义大声禀报道:“圣上,我军训练多以实战为先,此番演武,末将自作主张,以两军对阵,请圣上观阵!”
方腊不置可否,“准了!”
得到方腊的许可,卢俊义再无后顾之忧。
如果只是简单的阅兵操演,绝显不出河北军的能力,唯有另辟蹊径,以实战为方式,这样的话才能引人入胜,达到先声夺人的目的。
黑与白的对比在校场上显现的更加明显,一个朝气蓬勃、一个久经战场;一个昂首挺胸,一个闲庭游步。
忽地一声锣响,长枪兵与刀盾兵蓦地停转,在两军之间有大约二十步的距离,这么一个距离可以让攻防的双方在进攻中作出适当的调整。
文武百官在这一刻顾不得感叹惊讶,只是深深的屏住呼吸,生怕打乱了黑白两军的部署。
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去,长枪兵、刀盾兵的什长同时举起手臂,示意演武可以开始。
“圣上,演武可否开始?”
卢俊义在征得方腊的同意之后便下达了较量开始的命令。
“可以开始!”
鼓声再次响了起来,但令人惊讶的是,长枪兵没动,刀盾兵也没动,卢俊义尴尬不已,看来双方都有些抹不开面子呀,不过这时候应该是长枪兵率先进攻。
谁让黑甲军是刀盾兵呢,枪兵主攻,盾兵主守,这是常理!
谁先进攻?这就涉及到一个礼貌的问题。
还好,长枪兵的首领没有谦让多久,他一个呼哨,下达了前进的号令。
“哒哒哒!”重重的踏步声,五百名长枪兵伴着同一个节奏,他们如同一座大山,缓缓的压向了刀盾兵。
以往的日子里,类似的实战每日都会上演,当然了,战果也不尽相同。
由于长枪兵采取的是五纵四横的阵形,所以等到他们缓缓压前的时候,对面双纵队的刀盾兵也在瞬间完成了队列转换,四横两纵。
长枪兵竟然没有包夹,看来他们的头领并没有小瞧这场比试。
文武官员大为惊讶,他们本以为卢俊义只是要走一个过场,可是,现在来看,卢俊义是要动真格的呀。
明明是演武观阵,可是,竟然有了一点点杀伐果断的沙场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