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百一十四章 诱敌深入(1 / 1)秀才会武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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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兀术吃了一惊,随即不屑而笑。

敌将倒是机关算尽,可他却想不到,战场上的骑兵战术千变万化,绝非寻常步卒可以比拟的,再者,金人铁骑之勇猛,又岂是寻常弓矢所能匹敌的?

机关算尽有如何?

最终还是要付出代价!

紧急关头,金兀术策马勒缰,陡然嘬唇作哨。

在哨声中,两翼的骑士陡然取出角弓,弯弓便射。

“嗡嗡嗡!”

成百上千支箭矢只有极少数命中目标,这时对面的明军终于开弓了。

与金人的骑射不同,明人的弓弩数量更多,威力更大,一时之间,金人纷纷受创落马。

这时,金兀术抽刀在手,大声喊道:“儿郎们,汉人技止此耳!冲上去,把他们杀干净!”

话音刚落,金兀术胯下急速奔驰的战马陡然发出悲鸣,紧接着便轰然倒地!

“希律律!”

狂奔而来的金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前方冲锋的骑军落马之后,后头的骑士根本来不及完全降下马速。

于是,一阵阵人仰马翻声不断响起。

陷马坑!

在灌木丛边上,明人挖了大量的陷马坑。

正常的陷马坑俱是五尺长、三尺深、一尺宽的标准,而此番明人的陷马坑却只有一尺深,半尺宽。

这样陷马坑就是用来陷马腿的。

谁也不知道明人在这片土地上挖了多少个陷马坑。

金兀术被失足的战马抛到了空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人为什么会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中计?

脑海中转着纷乱念头,金兀术背脊着地,甲胄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大的冲力作用在金兀术身上,让他顺势又翻了个滚。强烈的震荡使他胸中气血翻滚,顿时肋部的骨骼剧痛,嘴里一股子咸腥味道。

但他丝毫也没有停顿,如同猿猴般纵跃而起,他手中依然紧握着缳首刀!

空气中传来骇人的厉啸,那是敌方盾阵中密集射来的箭矢。有两支打在金兀术的肩铠和腰甲上。射在肩铠上那一支,当地一声弹开了;射进腰甲的那支割裂了腰侧的皮肉,瞬间淌血。还有几支扎在金兀术的眼前地面,箭羽簌簌颤抖。

“四太子小心!”几名甲士挣扎起身,遮挡在他身前。

还有人在后方嚷道:“四太子,快上我的马!我们稍稍退后重整!”

金兀术向四周看看,损失真是不小。将士们和战马的尸体犹如被砍倒的草垛那样分布在周围,还有许多受伤的人和战马发出悲惨的哀鸣。毕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金兀术这样的身手和运气,他们摔倒后骨骼立即断裂,哪怕在战后得到救治,多半也活不成了。

可是,退后重整?

一声怒喝打断了金兀术的迟疑。

韩常大喝道:“四太子,你在犹豫什么?”

为了避免珍贵的战马再遭损失,韩常弃马从后头赶上来。他粗鲁地将金兀术推到一侧暂避箭矢,又连声喝道:“敌人显已有备,我们不能和他们耗着!”

金兀术摇了摇头。

他知道韩常说的没错。骑兵一旦受挫,就该及时抽身,另外寻找正确的作战时机,正确的战场。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我们不能退。”他对韩常说。

阿骨打已经有四个儿子败给了方腊,金兀术不想成为灰溜溜的第五个!

再者,金兀术统领大军南征北战,杀的辽人丢盔卸甲,多少次将敌人打得闻风而逃,多少次当先破敌突阵,使敌人骨肉成泥?这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锐气,岂能轻易摧折?

金兀术心中的熊熊斗志仍在,他挥退韩常,厉声喝道:“不许后退,随我冲!随我冲!”

“跟随四太子,冲锋!”数人应和,数十人应和,更多人应和。

短短片刻之间,因为坠马、中箭折损了许多同伴,金人骑士的数量已经少了两成,然而,余者气焰不减,他们紧随在金兀术身后,此起彼伏地呼喊着,手持武器朝着敌军的盾阵飞奔冲去。哪怕没有战马,身披铠甲的骑士们徒步而行,依然是嗜人的猛兽!

距离金兀术稍远处,不少轻骑原本因为主将坠马而惊慌,对突发的混乱不知所措。有人勒马向外圈去,准备稍退。到此刻见金兀术步行冲阵,都大喜道:“四太子没事!四太子仍在冲杀!”

他们顿时斗志升腾,齐声高呼,继续冲锋作战。

金兀术和他的部下们从荆棘地里绕出来以后,为了避免再度踏进陷马坑,他们换了个方向,沿着靠近坞壁的堑壕奔突。

当他们奔到近处时,堑壕内忽然有数百人纵身跃起,瞬间杀入骑队之中!

谁能想到敌人竟会如此阴险?这一环扣一环的,是打定了主意暗算,就是不想好好打一仗吗?

金兀术简直要破口大骂。

短短片刻里,骑兵们从冲刺,到勒马转向,再转向,再冲刺,变得太多太快了。他们再怎么训练有素,队列业已混乱,马匹业已疲累急躁。何况此时侧翼受袭,促不及备,金人实在难以应对。

而金兀术顾不得指挥作战。他只听一声暴雷也似的厉喝,就连马蹄踏地的隆隆声响都被压了下去。同时,一道闪亮的刀光向金兀术头顶直落。

这刀光耀眼之极,仿佛闪着金属光泽的瀑布席卷而下。

金兀术躲无可躲,咬牙举起手中的缳首刀奋力格挡。

只听一声闷响,缳首刀迸裂了老大的缺口,而那持刀敌将再度进逼,手中那一柄厚背阔刃的短刀纵横飞舞,每一刀都不离金兀术的要害!

金兀术能在史书上留下厚重的一笔,武勇绝不逊色于人。但这时候他拼命招架,止不住地连连后退,竟连喘口气的余裕都无!

此时前方盾阵趁机打开,盾阵中的将士们大呼冲出,向着金兀术所在的方向一拥而上。

他们像流水涌过乱石滩那样,鏖战于混乱失措的金人铁骑之间,将一个个骁勇的甲士拖下马来,乱刀砍死。这种近距离的绞杀使得金人骑兵根本无法整顿,反而愈来愈乱。

远处的轻骑兜转回来,呼喝着助战。但因为双方纠缠在一处,他们又不敢放箭,只能接近战团,白刃相搏。

最终金人开始主动的后退,他们宁愿付出战斗伤亡,也要脱身,只求与敌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金兀术的环首刀断了,他的兜鍪也被砍了一刀,发髻从兜鍪的破口处蓬散出来,兼之满头的大汗,看起来极其狼狈。好在他退得极快,有甲士簇拥,倒已没有性命之危。

而悍勇的乌里单刀死在了适才的急退过程中。

金兀术看到这乌里单刀趴在十余丈外的地面,脖子奇怪地扭曲着。他只剩下了半个脑袋,头盖骨像个肮脏而破碎的酒樽,由内向外不停地涌着血。

乌里单刀的两名扈从也背对背地战死了。一人的头颈里嵌着长刀,大概是砍得深了拔不出来。还有一人肚腹尽破,绿色和淡黄色的内脏慢慢流淌出来,堆积在身前。

还有更多的人战死,不会少于一百,可能更多些。这折损实在太大,士气也彻底低沉下去,这一仗是真打不下去了。

金兀术急喘几口气,咬牙问道:“贼将是谁?”

敌阵中那名持枪之将睨视金兀术,并不答话。

而适才挥刀猛进,砍碎金兀术兜鍪的年轻人厉声道:“我乃凤翔张俊是也!今日让你们见识见识张爷爷的宝刀!”

与金兀术敌对的,正是张俊所部。

负责全军指挥的是李应,与金兀术对战的是张俊。

三天前,他们受按照方腊的吩咐,伺机造成声势,以诱使金人将兵力进一步地集中过来,进而威逼燕京,缓解涿州之围。

果然,到了昨天夜间,李应遣出的探子回报说,金人来了。

问题是金人不仅来了,而且来得很多,几近两万;来得很快,全是骑兵。

李应吃了一惊,先让探子用两匹好马轮换骑乘,将这消息火急报向徐方,随后再将自己的扈从骑士尽数派出,向东核实军情细节。

鱼儿已经上钩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这大鱼钓上岸。

若任其赶至燕京,只怕会坏了夺城大事。

一番商量之后,决定先以少量兵力伪作攻打坞壁的情形,诱使金人一部来援。

金人来时,攻打坞壁的将士首先退入林地,摆出无备的架势,诱使金人骑兵入林。林地中提前设置绊马索和强弓硬弩,以此破敌。

如果敌军不上当,李应领兵离开林地,向东面撤离。途中须得竭力表现松散,将金人诱使到坞壁南面的荆棘地,用陷马坑来对付他们。

待到陷马坑生效,潜伏在坞壁周边堑壕下的张俊所部刀盾手大举出动,杀入混乱中的敌军骑队,剥夺骑兵的机动能力,与他们肉搏、近战。

到了这时,李应的计划可以说完全实现了。

金兀术虽然也有谋略,终究架不住李应和张俊两人以有心算无心、特意设计的连环套路。

部属牵来战马,李应上马眺望。视线穿过林木,可见金人缓缓退后,沿着来时的路,渐渐退过那道高处的土岗。

虽说初战受挫,但金人退开数百步以后,很快恢复了建制。在军官们的呼喝指挥下,他们保持着戒备姿态,分为三队互相掩护,轮番后退,还好整以暇地带上了自家的伤员。张俊带了些人试图追杀一阵,不仅没有抓住敌人的破绽,反而自家遭到少量骑队的反冲,折损了不少人手。

如果敌人只是进攻的时候气焰嚣张,而撤退时紊乱,那张俊倒还不惧,但眼下这情形,顿使他神色沉凝了。

很显然,敌骑的撤退,是因为他们不想再打这种烂仗;是因为没有必要恋战,而非无力再战。

这时候张俊折返回来,一边收刀入鞘,一边感叹:“不愧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果然有一手!”

叹了两句,他仰头对李应道:“我们该撤了!”

此番出战,张俊只带了三千人马,真要固定在一处与金人战斗,那完全是找死。昨日两人已经商定,须得不断地移动,以吸引金人的注意力为目标,而不求歼敌数量。

适才这一战,看似规模不大,前后也只杀敌百余,但能使金人有所警惕。此时已到申时,天色将黯,金兀术难以迅摸清敌方的情况,肯定不敢贸然行动。只消让数万大军到附近驻扎一夜,次日再行起兵,那就是六个时辰争取到了。

到了明日,自然不会在周边坞壁纠缠。张俊已经找到了适合的战场。

就在东面,有一处桑干河的旧河道。秋冬稍稍干涸,形成狭长的内湖,而春夏多雨时,河道涨水,扩展成连绵的湿地。湿地间有荒草连绵,芦苇横生,间或有混浊的暗流涌动其下。

张俊等人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视之为牵制敌军的重要地理倚仗。因为湖泽间的水道密如蛛网,连通桑安河的缘故,如果最终难以抵敌,也可以临时斫木为筏,沿河水快速脱离。

当下张俊毫不耽搁,立即领兵急速向东转移。

走了大约十里,因为距离湿地越来越近,地面渐渐显得泥泞,道路也坍塌的很厉害。李应让张俊继续催促将士们行军,自己勒马折返,打算找个开阔地继续眺望。

没过多久,西面的原野尽头,忽然连番升起鸣镝。起初是一支,随后两支,三支,以至十支以上的鸣镝同时在空中发出厉啸声。那是张俊安排在队列外围的斥候们在疯狂示警。他们发现了什么?

此时原野西面有风吹来,给空气中带来一股浮土的味道。

张俊随手指了一名扈从:“让将士们止步,结阵。”

扈从纵马下坡,沿途高喊喝令。

因为是轻军前出的关系,张俊所部多携强弓劲弩,但未配备重铠大盾之类。此刻抵在第一线的,不是重型的长盾或者能把底端扎进土里的重盾,就只是普通双弧盾罢了。

这些盾牌,大概只能靠盾牌表面描绘的凶恶兽头来吓唬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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