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青砖,朱门高墙,无一不在向过路的人显示这家主人的富庶。
“哥哥,我打听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你所说的那人肯定就在其中。”
縻貹得意的挑眉看向卞祥,“祥哥,要我说你净爱做那费工夫的事儿,还去酒楼打探消息,怎么样,是不是随便问个人就能知道?”
“哼,只不过是你运气好,凑巧那人知道罢了,不信你再问一个人看他知不知道。”
“问就问,谁怕谁。”
……
刘牧没有理会吵嘴中的縻貹和卞祥,定定的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心里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敲响。
他在清河县第一想见的是那打虎的行者武松,可惜他此时已经犯事逃走,未能得见。
第二想见的便是这眼前尚在张大户家中,被人唾骂的“毒妇”,潘氏金莲。
对于潘金莲,刘牧觉得他是可以理解她为何会犯下那无可挽回的错误的。
单看她一生的经历,先是被一个比自己父亲年纪恐怕都要大上不少的老头子调戏,甚至强占,告知主母想要得到保护,却被报复赔钱嫁给了个三寸丁谷树皮的丈夫,受尽屈辱嘲讽,后又被地头蛇痴缠,被信任的干娘为攀附富贵设计陷害。
这些事儿搁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她想不黑化都难。
虽然这不能成为其做错事的理由,但却足以让刘牧见上一见,看看她是否值得被救。
至于刘牧为何到了门口又犹豫上了,这是因为他也在害怕,害怕潘金莲并非是他想的那样,她打从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人嘛,面对真相即将揭晓的那一刻总是恐惧的。
“呼。”
刘牧深呼吸口气上前,用力敲响了门环。
“谁呀?真是聒噪。”
一个小厮不耐烦的打开大门,看到刘牧身后凶神恶煞瞪向他的縻貹被吓了一跳,一个屁墩摔倒了地上。
“我乃汴京刘氏,今日找张员外有要事相商,烦请通报一声。”
刘牧将那小厮扶起,顺势往他手里塞了些银钱。
经商多年,刘牧自然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小厮掂了掂分量,满脸笑意的对刘牧说道:“今日怕是不行,我家员外有事不在府中,不如您明日再来?”
“也好,那我就明日再过来,等张员外回来时麻烦与他通报一声我今日来过。”
“好说,好说,您慢走。”
刘牧带着杜壆三人正要离开,听到一声凄厉娇弱的女声,“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刘牧直觉不对,把住小厮急忙关闭的大门,迈步进府。
“你这人居然敢擅闯张府,快来人将他打出去。”
数个提着棍棒的壮汉走出,气势汹汹的向刘牧奔去。
可这区区几个护院又岂是刘牧身后这三个能在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猛人对手,都没用杜壆和卞祥动手,縻貹便如虎入羊群,三下五除二的将他们打倒。
那小厮见势不对想要逃跑,被刘牧一把抓住,“快些将我带到刚刚叫喊声的位置,若是敢拖延时间糊弄我,老子将你剁成肉酱喂狗。”
“哪敢啊,大爷,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小厮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护院们,哭丧着脸摇头,生怕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两条腿紧着捯饬的在前面带路。
在死亡的胁迫下,小厮仅用了半刻钟便带着刘牧等人到了传出声音的位置,一个狭小的下人房间。
“你以为还能靠着死吓唬到本员外?我也想明白了,活着也是玩儿,死了也是玩儿,只不过是没活着的时候有声音,没活着的时候舒坦罢了。”
“你信不信你死后本员外玩完还要把你赏给这些粗汉们,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玩弄你这等美人的尸体的。”
听到如此变态的想法,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粗纸摩擦地面说话声,别说里面之人大概是此行要见的潘金莲,就算不是,刘牧也忍不了,飞身一脚将守在门口的壮汉踹倒。
原身刘牧打小是熬过身体,练过功夫的,虽然天资不高,达不到武将级别,但对付几个这等不入流的护院杂鱼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我张府?”
刘牧没有理会说话的张大户,此时他的目光已全然被那拿着剪子扎在雪白颈肤上的美人吸引。
眉似初春柳叶,脸若三月桃花,纤腰袅娜,檀口轻盈,明明是哭的梨花带雨,却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媚意。
连想都不用想,刘牧就确定这定是潘金莲无疑。
“这等样貌的美人喂药,别说是武大郎了,就是玉皇大帝他也不能不喝啊!!!”
“你这贼厮,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被张大户这一打岔,刘牧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对被他盯得有些害羞的潘金莲施了一礼,“姑娘,是在下孟浪了,还请你原谅。”
“官人言重了,不过此间的事情与您无关,官人没必要为了金莲惹恼我家员外,他与县令可是熟识。”
“哼哼,听到没有,小子,我告诉你,本员外和知县可是至交好友。”
“呵,认识一个县令有什么可狂妄的,谁还不是个官了。”
刘牧掏出一个腰牌甩到张大户的脸上,将他的左脸打肿。
这都头腰牌可是原身被钱知县讹走一处上好的三进宅子换来的,刘牧想想就胃疼不已,有这钱你买个官它不香吗?不比这一个破都头要强。
然而,刘牧看不上,并不代表其他人看不上,这都头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什么东西只要带上了个京字,那天然就对地方有着非比寻常的压制力。
张大户没了先前嚣张的态度,颤颤巍巍的把腰牌递还给刘牧,“敢问都头尊姓大名?来张府有何要事?”
“我的名字你也配知道?”
刘牧蔑了张大户一眼,指了指潘金莲,“我今日过来是为了买她,百两黄金可够?”
“你这完全没给我不卖的选择啊!”
张大户老脸一抽,恋恋不舍的看着潘金莲玲珑的身段,忍痛说道:“既然都头这般喜欢我这丫鬟,那便送与都头,何谈买与不买伤了情分。”
“进财,你去将金莲的身契,还有二十两白银取来给都头送去。”
自将刘牧带到地方就一直躲在暗处的小厮犹犹豫豫跑走,心里恐怕不知在如何的咒骂张大户。
“你这个老东西,我躲那么远你还召唤我,你怎么不自己把东西给这四个杀才送过去。”
不多时,进财便捧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跑回。
刘牧掀开红布,首先拿起身契查看,结合原身记忆确认无误后收入怀中,感慨这张大户不愧是能将成为一县富商的人。
本来他还打算靠官职的见面礼把买潘金莲的这百两黄金给讹出来,没成想这张大户为了打好与他的关系不仅主动献上美人,还拿了二十两出来。
这完全让刘牧打算再替潘金莲多要点“精神损失费”的想法落空。
“罢了,罢了,这已经不错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刘牧难得的冲张大户露了个笑脸,用力拍拍他的肩头,“你很不错,本都头记住你了,以后在汴京有事可去衙门寻我。”
“我今日还有要事,便先走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以后若去都城定当去府上拜会,都头慢走。”
刘牧牵着有些傻眼,没搞清楚状况的潘金莲离开,杜壆三人紧跟在身后,一路走回了他们租赁的屋子。
“先前因一时权宜,在下言语举止上对姑娘多有冒犯,望姑娘见谅。”
刘牧掏出身契,从縻貹拿着的托盘中取出十五两白银递给潘金莲,“姑娘,从今之后你自由了,拿着这些银两离开清河县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不过,还请姑娘记住今日之心,有朝一日莫要辜负今日行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