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彭风鸣剑势已起,哪能说退便退,只好身形摆正,预留后手。不料彭风鸣一剑击出,堪堪要斩断螭吻手臂之际,剑身蓦地撞上一股磅礴大力,再也难以寸进。
但见螭吻肩部稍动,拳头已击在剑身上,彭风鸣虎口一震,只觉拿捏不住,天罡剑便要脱手。
好在他在水果西曾与侯霸天过了数招,这螭吻虽是势大力沉,倒也不如侯霸天瞬间便能发出万钧巨力。况且之前李力已有提醒,只见彭风鸣运起蜀山心法。
奋力持紧天罡,跟着身子腾空而起,侧身转了两圈消去了螭吻的拳劲,总算没有松了手中长剑。
李力见彭风鸣居然挡下这拳,微微惊讶,但也放心不少,便掩护着杨晏苏与那四尊“石像”斗了起来,虽也是吃紧,但也没有太大险情。
螭吻似也没料到彭风鸣居然能接得下这招,也不继续抢攻,饶有兴味的看着彭风鸣在空中打了两转。
笑道:“我道哪家的混蛋,胆敢跑来惹老子,原来是蜀山的野猴子。不过这招‘懒驴打滚’耍的真不懒!哈哈!”
南宫秋蝶闻言,浑身一颤,轻轻点了点头,便沿来时原路走了回去。
行过李力身边时,抬眼望去,李力似乎也心有感应,目光与她相接,恍惚间只觉那股萧瑟之意更甚,心中生出一股不舍之感,竟久久不忍移开目光。
南宫睿言看在眼里,亦不说破,对李力说:“小岳,你招呼一下三位小朋友,晚间亓先生也会过来,叫继儿也过来,一块吃个饭吧。”
说罢朝彭风鸣三人点了点头,在两名家丁的跟随下,往山庄内堂走去。
随即三人由着李力安排,在飘絮山庄客房安顿下来,杨宴苏一路兴高采烈,时而折草,时而闻花,直看得李力一脸无奈。
彭风鸣亦是颇为兴奋,自知此地是武林中人人仰慕的圣地,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加之他师门渊源,胸中本有沟壑,一路跟李力探讨各种建筑的布局。
哪料李力更是精于此道,两人一路“这个花坛有门道”、“那根柱子有意思”,说的是不亦乐乎,直到走进客房才恋恋不舍的各自休息去了。
水果西凤凰山。
绿水青山。桃花两岸。
如此山明水秀之处却难见人影,唯有湖上一尾竹筏,缓缓的前行,破开那面银镜,留下粼粼波光。
小舟轻轻从桃树下划过,拨开了树枝的遮掩,露出一张娇美脸蛋,印着落在肩上发上的花瓣,格外显得艳丽,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了。
但这娇美小脸却非笑靥如花,而是轻嘟小嘴,抱怨道:“笨猪头,你选的这是什么路呀,歪歪扭扭的看都看不清!”
舟上除了这娇美小脸外,尚有一袭青衣,只听那袭青衣笑道:“还不是你尽往花丛中钻,路线早就错了。”
娇美小脸自知理亏,“哼哼”两声,不搭理人了。
那袭青衣一看脸色,自知要遭,便干咳一声,道:“好啦,先向离位行四丈,再往巽位行七丈,之后进乾位两丈,好,从这两棵桃树中穿过去。”
青衣一边说,那娇美小脸一边撑着篙子,看她虽是娇小,撑起篙子来却是奇快。话音刚落,那小舟已从两棵高大桃树中行去,看那当中颇多桃枝挡驾,怕是又要惹得一身桃花瓣了。
哪知竹筏穿行而过,根根桃枝仿佛受了什么影响,纷纷避让,待得二人安然穿过,回头一望,来时去路又已被遮蔽住了。
那娇美小脸见状,终于扬了扬头,露出了笑意,让那袭青衣总算也舒了一口气。
此时水路清晰异常,岸边桃树规整,两丈来宽的水路一直往前通去。不一会儿,水路尽头现出一座湖心小岛,其上落英飞舞,又有雾气环绕,竟似人间仙境一般。
两人停好竹筏,便走上岸去。那湖心岛上,气温比水道之中更要暖和一些,但也丝毫不显燥热,小路两傍奇花异草极多,便如灵芝、何首乌之属灵药。
亦是屡见不鲜;更有姹紫嫣红者,难以一一名状,料来是此间主人自行培育的奇珍。桃林之中亦有颇多奇异小兽穿行,大多头小眼大。
毛色醇和;更是稍不惧人,时而一闪即没,时而驻足在桃枝上愣愣的望着二人,直惹得那娇美小脸阵阵轻笑。
二人行了十余丈,路途尽头现出一块罕见的巨大青石板,沿着青石阶梯往上,乃是几户雅致小间,零零碎碎的散落在那石板上。
青石古朴,小筑别致,四溢桃林环绕,各种奇珍娇艳,浑不似凡间景致。
娇美小脸顿时笑上眉梢,等不及的跳上青石板上,欢声到:“林姐姐,出来玩呀!”
那袭青衣跟着踏上,稍整衣袖,朗声道:“林姑娘,鄙人已至,方便相见否?”
话音未落,当中主房“嘎”的一声打开,紧跟一个身影,恍若一丝蓝烟飘出。留神一看,却是个蓝衫少女,约莫二十许年纪,星河般落下的秀发上,挽着两个宝蓝饰环。
面目五官单看上去,并非绝美,但搭在一处后,竟是天造地设般融为一体,生出一股奇异气息,似矜持典雅,又似英气勃发,直让人赏心悦目,感叹造物神奇。
蓝衣少女刚要说话,那娇美小脸突然噌了上来,一面挽住蓝衣少女手臂,一面枕在其秀发上,闭目享受丝滑触感。
蓝衣少女淡淡一笑,举手拍向小头,嗔道:“坏丫头,又来聒噪。”
娇美小脸吐了吐舌头,悻悻抬起头来,却仍是挽着其手臂不放。
蓝衣少女不去理她,走前两步,缓缓的道:“文公子,抱歉怠慢,先进屋吧。”
那青衫男子“嗯”了一声,躬身道:“烦请林姑娘引路。”
蓝衣少女一笑,算是回应,挽着娇美小脸,正欲进屋,雅筑后竟传来声声呼唤。那娇美小脸“咦”的一声,只见一枚清秀小婢扶着一位中年妇人吃力走来。
那蓝衣少女见状放脱女孩儿手臂,朝着青衫男子道:“公子请稍等。”
青衫男子知她本领,微微点头,不以为意。那娇俏小脸却似因少了玉臂挽着而闷闷不乐。
只听那清秀小婢道:“姑娘,兰姨又不舒服了,你快帮她看看吧。”
青衫男子见那妇人脚步滞涩,动作僵硬,面上隐现黑气,不禁疑惑道:“凝血之症?”
蓝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答道:“公子当真好眼力。”
青衫男子谦虚一句,却更加疑惑:“若鄙人没有记错,凝血之症应是尚未出生便患上,患者血液凝块,流动不畅,发作必死。莫非这位兰姨竟一直未发病?”
那中年妇人闻言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老身受奸人所害,中了怪毒,才惹上这凝血之症。”青衫男子闻言才恍然。
却听蓝衣少女颔首道:“凝血之症虽为当世绝症,发作却也并非必死。”说话间从怀内取出一只紫香檀木匣子,玉手轻启,匣内竟是布满金针。只见她随手捻起一根金针,刺入那妇人眉心印堂穴。
这一针刺出,青衫男子不禁心中暗赞。此针下位精准无比,且入肉速度极快,若不仔细观察,几乎连皮肤上的痕迹都要看不出来。只此一针,便能断言眼前这蓝衣少女的确是天下间少有的医者。
只见蓝衣少女双手不停,先后在那妇人双臂少海穴、双足冲阳穴、前胸华盖穴一一施针。
五针之后,又在那妇人头颈后背数个奇异位置施了三针,随着最后一针从那妇人头顶百会穴没入,那妇人脸色渐渐好转,到最后竟是颇有红润之色,手脚僵硬之像亦不复存在。
那娇美女孩见状一声惊呼:“林姐姐好厉害,这就是天隐针法?!”
蓝衣少女连施十针,也是颇费心力,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便对那清秀小婢道:“欢儿,你带兰姨休息一会,再服一剂我配的药。”
那被唤作欢儿的小婢乖巧答应,便扶着兰姨往后排雅舍走去。
那青衣公子叹息一声,道:“能一睹姑娘‘天隐针’神技,文某此行无憾。”
蓝衣少女笑道:“那公子却又因何叹息呢?”
青衣公子答道:“文某是在感叹,姑娘虽身负通神医术,却在此人迹罕至之地隐居,实是天下医者与病人的大憾矣。”
蓝衣少女心知他想请自己出山,也不点破,笑道:“公子真会说话,还请先进寒舍再谈吧?”说完便挽着那娇美小脸往里走去。
那青衫公子微微一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跟着二女身后走向那雅致小筑。
不消说,驱舟前往这桃源深处的男女,便是彭风鸣在水果西邂逅的文青衣与蓝蔚儿了。
三人先后进房,才知这主房乃是一间医室,房中诸多药材柜阁,柜上许多抽屉书写“天麻”、“冬凌”等药材名,文青衣环顾一周,却大都是寻常药材,并无甚么稀奇药物。
蓝衣少女进房后并不坐下,径直向身后的文青衣问道:“公子可是来看‘他’的?”
文青衣微微颔首,道:“劳林姑娘费心了,‘他’情况如何?”
蓝衣少女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罢牵着蓝蔚儿小手往内走去。
三人往内走去乃是一条细长过道,到达尽头时,蓝衣少女将墙边烛台旋转半圈,那烛台正下方的地板应声打开,竟露出一条直通地下的暗道。
蓝衣少女点起火折子,径直走下。蓝蔚儿与文青衣紧随其后,也跟着拾级而下。
那地下甬道极细极长,勉强够两人并排通过,且丝毫不见光亮。
三人约莫走了一盏茶时分,三人行道一扇石门前,蓝衣少女用力推开石门,先灭了火折,方才走进室内。
文蓝二人仔细一看,三人却是到了一间斗室,室内并无烛台,唯有石桌上一颗夜明珠照亮四周。文青衣环顾室内,剑眉一轩,目光停在墙边的一张石床上。
那石床上躺着一个人影,蓝衣少女先行走近,挥手示意二人过来。
蓝蔚儿看清那人,不禁一声轻呼,道:“才几天没见,他怎么就变成这样啦!”
这顿饭直吃了一个时辰有余,连杨宴苏都喝了两杯酒水,彭风鸣更是早已不省人事,死狗一般被李力拖回房间。
杨宴苏本不胜酒力,两杯薄酒下肚,面色潮红不退,眼光灿若秋水,发丝搭在耳畔,端的是艳丽不可方物。
南宫睿言眼神示意,南宫颜继苦笑一声,牵过杨宴苏小手,道:“走,看星星去。”
杨宴苏被他牵住,俏脸更红,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半推半就中终于没有挣开南宫颜继手掌。
李力见状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他这几日路程,因彭风鸣、杨宴苏关系,也算是过了一段难得的开心时光。
心里早已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看见杨宴苏跟南宫颜继亲近,心中虽是也有几分失落,更多的却是为这个妹子高兴。
他见天色已晚,亓耀东亦没有离去之意,便压住心中种种疑问,拱手拜离前辈,往住处走去。
亓耀东望着杨宴苏与南宫颜继离去身影,笑道:“庄主深谋远虑,后学真是钦佩之至。”
南宫睿言也笑:“身在其位,总得比旁人考虑的多一点。”
亓耀东道:“哈哈,庄主就不怕这干柴烈火,生出岔子来?”
南宫睿言苦笑道:“那老朽只好绑着那小畜生,上门提亲了。”
说罢二人尽皆大笑,亓耀东又道:“若能玉成这门亲事,那真是可喜可贺了。”
南宫睿言苦笑道:“那浑小子平日不学无术,没想到居然跟我唱这么一出。”他言语无奈,但面上仍是笑意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