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声音响起之时,下意识几人扭头朝身后看去。
视野里,一人身着迷彩,风尘仆仆,这人有点腼腆,挠了挠后脑勺。
见到此人的一刻,三人同时大惊!
野聪蹙眉:“平八郎,你没有死?!”
平八郎眉头一挑,双手一摊:“是啊,我还活着,怎么你个小矮子巴不得我早点死是不是?”
狂骨疑惑:“这一年,你去了什么地方?”
平八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个不重要,我来是想告诉三位一件事!”
闻听此话,三人一怔,月秀奇怪:“什么事?”
平八郎呵呵一笑:“那就是我叛变了,各位我怕是要和你们为敌啦!”
野聪,双手环胸,叹气到:“唉……见到你这缺货还活着,我就觉得你必定是瞒着我们做了什么,呵呵,叛变,还真像你個蠢货能做出的事。”
随即,野聪眼露杀机:“别跟我说,川鬼这家伙的伤,是你动的手……”
“呼……舒服了,不跟你们聊清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手,至于川鬼,是我如今跟随之人做的,跟我可没关系!”
见状,狂骨脸色愈发冰冷,双目似凝霜:“你这家伙,小时候就不着调,记不记得那时我把你按在地上,打得屁滚尿流!”
“你莫要胡说好不好啊,屁我是放了,可尿是一滴都没流!”平八郎撇嘴。
“你……”
狂骨气得差点原地暴走,随后指着平八郎,大喝到:“你跟我来,这次我要把你揍得屁也放,尿也流!”
却见,平八郎一脸不忿:“谁怕谁!”
说着二人,纵跳间,未多时没了踪影。
野聪则是嗤笑一声,旋即大声叫嚷:“阁下,来都来了为何不现身呢?”
就见,坍塌的残垣处,一人自墙角走出,他身着蓝色紧身战衣。
手中单手持刀,来人面目遮掩,看不清面容,像是从废墟走出的孤魂。
野聪,歪了歪脑袋不住打量,蹙眉疑惑:“阁下你这行头倒是特立独行,若我没猜错你便是左驰吧?”
左驰点头:“是啊,说句实在话,我对野聪你一直有所耳闻,可真是没想到,你我会在此地碰面,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
“呵呵,我可没那么大名头,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地方听说我的?”
左驰微微一笑,如唠家常般讲到:“这个说来话长,就不细说了,不过据我推测,有个老熟人你我两人说不得都认识!”
“噢,是谁,不妨说来听听。”
“麦逆亚,那家伙你可熟?”
名唤野聪之人,那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死鱼眼,闪过异色,然后缓缓收敛,不由迟疑:“你…你是怎么得知那人名字的?”
“不是只有你一人去过天枢界,鄙人不才,有幸在那浪过一回,那么野聪阁下,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野聪摇头:“罢了,既然如此,你我也没什么可聊的。
你就是那叫左驰的人吧,莪记住你了,看样子你身上秘密也不少,不过到此为止了。”
话毕,野聪朝着身旁月秀道了声:“一块上!”
“以多欺少,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野聪冷哼:“去你的武德,能赢就行!”
忽然,光阴放缓,咸空独运之境运起!
眼看对面两人,要朝着自己冲来,左驰只道了声:“说起武德,我也不怎么讲究!”
这话刚一出口,异变陡生!
只见那叫月秀的身后影子里,一道身影钻出!
那是一只橘黄狸子,下半身穿有灰色裤子,上半身不着片缕。
只见它身躯缩成团,于空中翻转,炸起烟雾中,幻化石像,朝月秀当头砸来!
顷刻间,股股泰山压顶之势,自月秀头顶出挤来。
见状,月秀不及反应,忙压低身子,自左手边,极速侧翻而出!
砰!
如雷贯耳,脚下大地震颤!
却见那盘膝而坐的石像,所砸中地面,顷刻如蛛网般条条裂痕蔓延开来!
烟雾乍现!
那石像又化作狸子模样,这狸猫脚下一刻不停,急匆匆朝月秀杀了过去。
月秀大怒,忙举起手中兵刃朝狸子斩去!
而这狸子在女子厚重刀锋,将要触碰其脑袋的一瞬,滋溜一声,钻入了来人的影子里!
另一头,
顾不上月秀那边情况,野聪和左驰,二人如奔腾的两头野羚,以手中长刀为角,朝对方狠狠撞在一起!
两人手中刀,在触碰彼此的一霎,迸发出猛烈的气势!
刀剑啼吟,气流自两人八方,瞬间荡开,掀起滚滚烟尘!
左驰手中刀回旋逆反回荡,可即便如此,却也虎口发麻。
左驰当即意识到,这叫野聪的躯体强横程度,要在他之上。
同一时间,野聪也感受到掌中剑有股奇特之力似排排浪潮回转,手中刀竟不受控制朝自己袭来!
于是,忙伸出一手,摁于刀背之上,继续朝左驰推压而去。
左驰手中持刀,双脚死死抓地,却依旧被这野聪直直推行滑走。
瞬间明白,这叫野聪的小矮子,别看个头不高,单就力量要比自己强上不少。
左驰也不废话,腾出另一只手,手腕翻转,握起妖刀那伽,一个穿云上挑使出!
这阴人的招数,已不知被左驰拿来应敌多少回了!
而在野聪眼中,他只觉眼前,自下而上,刀芒冷艳,凋蔽,像寂灭候在阴暗深处,于不经意似冷血毒蛇破土而出!
感受到左驰刀芒那极度危险气息,野聪咬紧牙关,暗语在他口中啼鸣,如灵魂深处形成回声!
滋滋作响!
自野聪身上乍起条条细腻纹路,曲折闪烁!
嗡,刀剑啼吟,一记穿云上挑,并未发出切开血肉的声响,倒是激荡而出如狼啸鬼哭的破风声!
就见此刻,那野聪周身缠绕丝丝电芒,身若雷,疾似电,自左驰手中阴招侵袭之下,跳脱而出!
见此情形,左驰目光一沉,脱口而出:“电……”
再瞧那野聪,身上环绕丝丝曲折的电纹,如雷神在世,透着股虚妄之感。
左驰沉吟:“你别告诉我,你那血炼之法,取血妖怪是只电鳗!”
野聪摇头:“错了,是自妖鸟身上取血,这妖鸟有着五凤血脉,刚好它的血脉神通,便是这雷属之能!”
话毕,左驰下意识想起,模拟场景中,翅敛跟他提过一嘴,关于五凤之事。
现在看情形,这野聪弄不好就是五凤流的一支,某种程度上,和左驰所掌握的苍炎火属,同根同源。
左驰见状,手中妖刀妙翅,那伽,刀身之上,苍炎紫青灼息鼓荡,变得炙热难挡。
随后冷冷到:“那么野聪,今天我就好好会会你这雷属神通有何不同!”
野聪双手紧握刀柄,将刀横于胸前:“也好,我也想见识见识,阁下手中有何高招……”
话毕,两人各自摆出架势,双眸死盯对方,场面一下变得寂静无声。
忽而,
只须臾,两人像是商量好般,彼此朝对方冲杀而去。
白驹过隙间,电芒,苍炎,于一瞬激荡四射,杀得难解难分……
且看此时,不远处空旷之地。
风不时吹过平八郎的长发,还有狂骨的发梢。
狂骨打量着对面的平八郎,开口到:“为什么,为何要背离我们?”
风啸……
卷起尘埃,听到狂骨这句话,平八郎变得沉默。
他眉宇微微皱起,随后叹气,故作轻松,笑着说到:“你可曾想过换个活法?”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狂骨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平八郎耸肩:“你们都以为我没心没肺,其实只要是个正常人,怎可能做到没心没肺。
我们生前活的太苦了,幼小之时,要么被人抛弃,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早早离开世间。
本应该在山间游荡,下河摸鱼,最开心的年岁,却不得不漂泊,一人流浪,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活下去。
可这世界就是这般荒唐,只要你是孤苦的,弱小的,就会引来旁人的觊觎,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伤害那些强势之人,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麻烦,而我们……”
说着平八郎不管狂骨是何反应,随即坐到了一旁水泥块上。
他看向不远处那残破龟裂的公路,见自柏油路裂缝中钻出的一颗野草……
指着那颗野草,缓缓讲到:“你看那,和我们当初多像,就是颗想要破土而出,拼命活下去的野草,按理来说都活在了世间的裂缝中,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可是偏偏就有人,要将这野草拔干净揉碎它,因为它就是颗草,所以死也好活也罢,谁又会真正在乎。”
讲到这,平八郎叹息:“自打记事起,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毕竟就是个乡野毛孩子,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
官府横征暴敛,只要是村里人,凡是活着的,巴不得榨干所有的血。
而为了那么点吃的喝的,村里明明都是可怜人,一个个却像野狗挣得头破血流。
还有那些妖怪,不时袭扰,结果一场天灾,我只能独自一人活在世上。
没成想本来够惨了吧,又被君明家那帮人给盯上。”
讲到这,平八郎冷笑两声,像自嘲又似啜泣。
他看向狂骨:“生前我们活的都太苦,这死后复生,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当是重活一世。
好在运气不错,身上禁制被解开了,虽说那叫左驰的家伙,骗了我许多。
可是跟在他身边,我反倒轻松了,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
每天无忧无虑,睡觉也能踏踏实实的,所以啊,没有什么背不背叛的……”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讲到:“跟在野聪那家伙身边,即便是从君明家出来,可每天都是担惊受怕。
妖怪不容我们,人也不容我们,这好不容易复活,又只能做别人手中刀。
且是那种随意丢弃的刀,换作是你,给你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狂骨听到平八郎如此说,沉默不语,而那远处不时传来的噪杂声,便知道争斗已然开始。
随后,狂骨眼露倦怠到:“既然是你的选择,那么平八郎,你就按照你的意志活下去吧。
来来来,让我看看,自打复活后,看你有没有长劲。
别像小时候,每次都是我把你给打爬下,在那哭爹喊娘。
这次可是玩真的,我可是会把你打得连你爹妈都认不出!”
平八郎,自水泥块起身,他注视着对面狂骨。
噗嗤!
笑出声来!
这一刻,两人都笑了,就见狂骨举起手中刀,火焰自刀身上,喷涌而出:“可要小心了,这次我不会让着你了!”
“拉倒吧,自小到大,都是我让着你,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话毕,平八郎横刀于胸前,刀身之上,裹挟着气流不住旋转!
恍惚间,两人眼中彼此,像看到了对方小儿模样。
狂骨仰起他小小的下巴,手拿木棍,瘦瘦弱弱,身上衣服破烂。
平八郎咬着牙,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双手握住竹棍,誓要把眼前这坏家伙打爬下。
就见,这两小孩,大声叫嚷,举起手中棍子,朝对方身上招呼。
不时,风声呼啸!
时而,火光乍现!
两人手中木棍噼噼啪啪作响,没一会边打边相互指责起来。
说着对方使诈,手上却一刻不停,你来我往,这两小家伙,开始变得体力不支起来,到后来脚上草鞋都甩飞了。
两人手中的木棍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二人开始相互推搡,举起拳头在对方身上招呼,接着抱在一起,于地上打滚。
一会是你骑在我身上,朝脸上招呼!
一会是我把你压在身下,抬手便打!
到最后,竟然是比狂骨还要瘦弱的平八郎,骑在着比他高一头的狂骨身上。
他举起双手,一拳一拳打在狂骨那稚嫩的脸上。
到后来,举起的拳头,裹挟起疾风,如风暴山岚,狠狠砸去!
轰!
沙石飞溅,气流荡漾!
再看面目全非的狂骨,正盯着脸颊旁那大地龟裂的模样。
面颊皮开肉绽的狂骨,大笑出声:“怎么手软了,不该是朝我脑袋上来这么一拳吗?”
平八郎收起拳头,努力呼吸道:“是我赢了,你输了!”
说完这句,他不在压着狂骨,而是起身来到一旁,一屁股跌坐于地,大口呼吸起来。
躺在地上的狂骨,哈哈大笑:“那是什么招数,怎么我的刀碰到你的兵刃,就不受控制朝自己打来?”
“那叫刃返,是左驰教我的,已经修练了一年,说句实在话,当真是难练,我到现在都没法得心应手……”
“真的是被你给打败了,既然你用那刃返弹飞了我手中的刀,为什么自己也把刀丢了,非得和我肉搏?”
平八郎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要像小时候,跟你揍我一样把你揍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
狂骨笑了,同时平八郎也笑了。
狂骨:“好了,动手吧,让我痛快离开这操蛋的世道,我可不想再有来世了,这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当真无趣!”
“想什么呢,我就只想把你给揍爬下就行。”
话毕,平八郎起身,捡起掉于地上的刀刃,收入卷轴中,缓步就要离开。
狂骨,吃力半躺起身,他看到不远处的佩刀。
那是他自脱离君明家后,专门打造的一把妖刀,已不知道跟在他侧多少个年头。
随后狂骨踉踉连跄起身,一瘸一拐来到妖刀旁,拾捡起来。
他冷冷看向那背对自己,缓缓离去的平八郎。
目光愈发冰冷,下意识紧了紧手中刀柄……
而平八郎,不去看身后的狂骨,他知道对方已拿起手中刀。
那么他的生或死,此刻就交给自己身后的儿时伙伴。
对他而言无非是再死一次,这次过后,就可以和这世间彻底说告辞。
有时候人死了,其实才是真正福气!
“喂,平八郎!”
大喊自身后传来,平八郎听到动静脚下一顿。
他迟疑的转过身来,看向那狂骨……
就见狂骨满脸戏谑,盯着平八郎一脸轻蔑的冷笑:“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么着急去死啊,你家狂骨爷爷才不上当。”
讲到这,狂骨哈哈大笑:“想着让我动手送你上路,你倒是想的美。
你刚刚不是问我,如果有的选我会怎样
说句实在话,我们这帮人自小人生就毁了,有些东西儿时遭遇,这辈子都别想甩开。
那些受尽欺凌,被人霸凌折辱的记忆,会向冤魂一样,不时跳出来,在心上这扎一下,那扎一下。”
就见,狂骨手中刀腾起熊熊火焰:“平八郎,你这臭小子,就带着我那份,没心没肺的活下去。
我的选择,便是,你家狂骨大爷不玩了!”
话毕,狂骨手中刀,不住翻飞,火焰随着他的舞动,仿佛在世间跳跃,宣泄着对这世道的愤怒!
倘若大地是焦土,狂骨便是自这焦土上绽放出最明艳的花火!
此时这明艳的花火醒悟,既然讨厌脚下这片让人痛苦的之地,那么离开便是!
噗呲!
刀芒一闪,长刀落地!
再看那空中,燃有焰火的头颅嘴角含笑,自空中不断翻转,飞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