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少主府传出来一条消息。
少主要于今晚赏灯。
于是,宁州城主要的街道,今日夜不闭市。
这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各路奏折就雪花般的摆在了宁州主的案头上。
宁州主一脸的苦闷,身旁站着的是伺候他的大监。
“把这些都扔了吧。”宁州主想了想,一脸嫌弃的摆手道。
“唯。”
这已经是宁州城习以为常的日常了。
大臣们如果哪天没有奏少主一本,那绝对不是少主那天学乖了。
而是,他们偷懒了。
大乾治下,自然没有宵禁。
只是这个时代,人们养成的习惯里,并没有逛夜市这一项。
即便如宁州城这样的首富之地,也只有零星的夜市,往往用来交易的还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东西。
夜不闭市终究是重要节日庆典的特权。
但在宁州城。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少主想要逛夜市,那就夜不闭市。
没有道理可言。
牧箫的伤还未全好。
相比于因果反噬,母上大人的荆条更有杀伤力。
但牧箫不是安分的人。
叫上元一,准备上街溜达溜达。
这个时节,宁州城其实有很多‘任务’的。
体验过了一飞冲天的感觉,牧箫对因果点的需要是急切的。
整理好出门。
碰到袁堼带队巡视而过。
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于空中交错,最后背向而行。
“少主,你是不是和姓袁的闹翻了?”元一很是机警的问道。
“你也姓元。”牧箫懒得回答,迈步前行。
“我的元比他那个好写,笔划少,简单,好记。”元一信誓旦旦的道。
牧箫看了看元一,连名带姓,总共五笔。
“最好简单的只是笔划。”
元一听的莫名其妙。
“少主,你有话直说,藏着掖着的,算不得英雄好汉。”
“本少主何曾是过英雄好汉?休要废话……等一下!”
牧箫皱了皱眉,看向元一,“有没有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
元一一脸的莫名其妙。
“算了,无甚大事。”
……
宁洛名提着米面走入破旧的小巷。
繁华之下,这样的穷困破落并不少见。
将携带的东西分发给巷子里的几户人家,他敲响了最后的一道门。
房门打开一条细缝,从门缝中露出一角白麻。
“吃的。”宁洛名抬了抬手。
“谢过公子。”略微沙哑的声音,然后门缝开大,一双柔美的手伸出来接过米面。
之后,房门快速的合拢。
宁洛名站在屋外良久,才转身离开。
此时的屋中,看着宁洛名离开,站在绿纱窗纸后面的人也转身了。
那素白色的白布之下的双眸,有血线蔓延开来……
……
逛了一会儿就失去逛街兴趣的牧箫和元一在某个茶楼二层,临街坐饮。通长的木棱窗上悬开启,一眼就是满街繁华。
或许因为夜市的原因,很多商家的精力都用在临时筹备夜间商品和灯具上了。
当然,少主府才是这场临时灯盏的筹备主力。
在周谪的部署下,有条不紊的安排到位。
夏日灯会,自然也离不开烟花。
少主要的就是这个氛围,那么即便不是过节,也要把一切都弄好了。
正无聊着,楼下忽然起了争执。
一少年被撞倒在地,手中抓的草药撒了一地。
撞他的是一队青年男女,看衣着,雪白中有红色竖条纹路,腰间系着红色丝绦。
应是咏血楼的年轻弟子。
咏血楼乃北地大派。
来宁州何事?
牧箫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滚开。”为首的咏血楼的弟子看起来是个脾气不好的,撞了人不说,还如此嚣张。
那少年抬起头,又低下头。
“等我捡完药就让开。”
“我让你现在给我让开!”
少年沉默无声。
“砰!”
那咏血楼弟子一抬腿,将少年踹飞了出去。
不过,预想中摔落尘埃的剧情并没有出现。
一道年轻的身影扶住了少年。
少年看清来人,咳着血唤了一声,“羽哥!”
来人点头,“你且一旁看着。”
说完,踏步上前,一边走还一边松了松手骨。
来到咏血楼队伍之前,看着刚才踢人的青年道:“道歉!”
道歉自然是不可能道歉的了。
那青年傲然的回看,“他挡路了,该道歉的是他。”
话音未落,一道拳风便当面袭来。
咏血楼弟子眉头一皱,“找死!”
下一刻,长剑出鞘。
一剑出,便是咏血楼的镇派剑法,咏血剑诀。
“好啊,不道歉不说,还敢还手!看你羽爷爷教你们做人!”
被剑风逼退的少年虽然狼狈,但是嘴上却不服输,撸了撸袖子,直接莽了上去。
下一刻,又被踢了回去。
“完了,丢师父的脸了。”少年喃喃自语。
就是声音大了些。
元一听完,指着楼下道:“少主,这少年脑子怕是有问题。”
牧箫可怜的看了一眼楼下被揍飞的羽离,被元一说脑子有问题,那想来是真的有问题。
“都知道丢脸了,还不蒙脸,想啥呢!喂,楼下那少年,你赶紧用衣服把脸蒙上。只要速度够快,别人就记不住你的样子了。”元一说着说着,还兴奋了,对着楼下喊道。
牧箫别过脸,假装不认识元一。
“说的有道理啊。”羽离竟然回应了。
牧箫扶额,这戏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再等会儿,说不定这两人对上信号了,指不定扯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脑瘫言论来。
他清了清声音,淡然的看了一下楼下,“给本少主住手。”
好在咏血楼的这位年轻弟子,虽然嚣张,但还是懂些规矩的。
在宁州的地盘上,总要给主人家一些脸面。
他收了剑势,对着二楼的牧箫抱了下拳,“原来是宁州少主当面,恕在下冒昧,不知少主就在左近,扰了少主兴致,在下现在赔罪,还望少主莫要见怪。”
“本少主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打扰了。你说不要见怪就不见怪了,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牧箫懒散的坐在二楼,放下手中茶杯,居高临下的看着长街之上的众人。
那咏血楼弟子听到牧箫这话,眉头皱了一下。
“不知宁州少主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本少主向来都是讲理的,你破坏了本少主的好心情,把好心情补回来便是。”
“不知道在下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补上少主的好心情呢?”
“我想想啊。”牧箫假装思考的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指着被撞倒的不知名少年道:“我忽然想看你给他道歉的样子,说不定会是十分精彩。那样的话,本少主可能心情会好上许多。”
周围的围观群众忽然有人出声,“少主,好样的。”
接着人群中便嘈杂出声。
虽然在他们这些小人物的认知中,宁州少主是此间最大的纨绔。
长街走马,放浪形骸,挥金如土,无日不在惹是生非。
但是,在这一刻,在他们亲眼目睹之下。
只觉得这少年纨绔,做的事情,让人爽利。
这些外乡人嚣张跋扈的样子,他们早就看不惯了。
只是,谁让人家是修仙的呢。
就这一刻,就有咏血楼弟子拔剑寻找刚才第一个出声之人了。
那咏血楼青年弟子听完牧箫的话,脸色便冷了下来。
“宁州少主,我敬你,你是宁州少主。不敬你,你又是谁?我乃咏血楼执事堂弟子,七境修为,让我给一个凡人道歉,简直不可理喻。”
“哦。”牧箫淡淡出声,“你是咏血楼弟子,那你姓甚名谁啊?”
“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咏血楼执事堂弟子冯箫。”
“哪个箫?”
“洞箫的箫,怎么,少主有意见?”
“晦气!”牧箫淡然拿起茶杯,“他说他叫冯箫,本少主纵览群书,看遍天下文章,也最爱八卦逸文,天机阁颁布的云陆十榜更是期期不落,竟是不知世间有此人物。本少主现在问一下我宁州诸位乡亲,你们,或可曾听闻过此人?”
“不曾!”
“谁认识他啊。”
“无名小儿罢了。”
长街上,不乏有好事还不怕事的人出声。
或许在很多凡人眼里,跨六境的人就是他们眼中的仙人。
但在宁州城中,八境九境的都见过不少,自然知晓不入十境,算什么仙人。
就算十境,也不过是飞升入龙门,历九劫而不知生死的境界。
只能叫人仙。
有一人带头,其他人就好像被加持了什么法术似的,跟着喊了起来。
牧箫放下茶杯,低头看向冯箫,问的却是长街之上的众人。
“那你们可曾知道我宁州少主是谁?”
“自然。”
“少主之名,如雷贯耳!”
“少主威名赫赫,战绩彪悍,连寡妇都知道。”这个,给我拖出去!
回应之声,此起彼伏。
“听到了吗?你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名啊。”
“而我,一介凡人,似乎还挺有名。”
“即是无名之辈,你又有什么骄傲的呢,竟说些什么不能给凡人道歉的屁话。”
冯箫此时脸色生红。
他愤然道。
“这是宁州城,他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是放眼天下呢,又有几人知你!”
“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你在哪里啊!”
说话间,牧箫面色生寒。
“天下人知不知我名,我不关心。”
“我只知道,在这里,咏血楼的名号,不管用!”
“欺我宁州子民者。”
“我会替他们,欺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