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八幕 向死者,方能得见天光(1 / 1)闲敲棋子看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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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跌进尘埃者,不知空气的芬芳。

不坠黑暗者,不知光明的圣洁。

不在地狱仰望人间,又怎知这人世的美好。

不历万劫之苦,又如何生出怜爱众生的心。

……

周枕云没有本命剑。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在三十岁之前,她是大陆近十年来崛起速度最快的剑仙。

在三十岁之后,她是云陆版的伤仲永。

在云陆很多人眼中,她不走正道,难成大器。

在天剑派中,她是那个让人无语,却又不忍苛责的小师妹。

在无极峰中,她是那个被她师父视为传承衣钵的小女儿。

在崔念如眼中,她是个长不大不成熟,让人气恼,却是她十八响无色天空中唯一的亲人。

在普通人眼里,她是那个高高在上,卧枕流云的流云仙子。

当然,在玩家眼里,她是牧箫这个角色的专有卡中最废的卡,待在队伍里除了xp,没有其他。

空有十二境修为,在前期需要她的时候她入不了队,中后期,牧箫有崔念如和沈休宁两个神队友,也不需要她了。

何况云陆三宝中,游戏中牧箫只是无法获得岳红绡而已。

茶精草仙,用起来不要太爽。

但是,周枕云依旧是玩家喜欢的角色。

无关强度。

周枕云从来不是云陆定义上的强者。

但她永远是玩家最喜欢的师尊。

在游戏中的诸多师尊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敢以肉身帮玩家挡剑的。

纵观人间说无情,道尽流云总是情。

身为剑修不练本命剑,和围棋圣手不下围棋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其实,周枕云不是不练本命剑,而是她走了一条谁都没想过的道路。

以身为剑。

她观遍人间各家典籍,所学庞杂,只要不傻,都知道,如此行为,并不可通大道。

但她依旧学了。

剑修为何执剑?

每一个剑修给出的答案都会不同。

就如同牧箫,他拔剑的理由很简单,活下去。

周枕云的理由也很简单,阅尽天下风景。

这个风景,可不单单是人间云泥,梦里旖旎,还有这人间百道,万世曲折。

越为简单的理由,越难走下去。

大道至简,至简者演化万千。

如果周枕云是普通人,她可能会哭诉,此时她修炼时流下的泪,都是她当初想到拔剑理由时脑子进的水。

但她不是普通人。

她是这人间,那抹最动人的云。

高天之流云,随卷随舒。

阅人间典籍,看万家灯火,练己身为剑,化天边之流云。

这便是,周枕云的道。

只可惜,这条道太难走,天下也无人理解她的道。

不过无所谓。

很多人理解她,然后支持她,或许会让她欣慰。

但是,很多人不理解她,却依旧支持她,才会让她感动。

她是天剑派十二峰座中最小的小师妹,师兄师姐们常常抱怨,却终究不忍多说一句狠话。

小丫头天天板着脸,从不说暖心的话,却依旧在无极峰间歇性吃不上饭的时候,去后山挖野菜,用阵法捉飞鸟游鱼,给她熬汤。

这人间如此美景,她周枕云何其有幸啊!

冲天而起的一剑,伴随人间万千白云叠嶂,义无反顾的冲向天上那名为天外的一剑。

天外剑,高进的本命剑。

取其意,乃天外之剑。

非在人间。

其意高远,可见野心。

然而,野心再大,也需要实力作为根基。

其势威威,有如高天之日,划过天际,自高天而降,周身燃起的灵力如同烈火,让整个宁州城都抬头仰望。

九境就可以改变天象,十境的战斗就可以大面积的毁坏建筑与地形了。

这也是为什么,无心即便战斗,依旧不忘用防御术法护住周边。岳红绡两次接受问剑一次进入小世界,一次要远离城市的原因。

若不是牧箫手中的剑气只是附着于死物之上的外置剑意,只保留了十四境的威势和杀伤力,而没有继承其破坏性,否则这宁州城还不知道会何种模样了。

有见识的人早在这惊惧间忘记了之前的情绪。

一时间整个宁州城被阴霾笼罩。

悲伤恐惧的情绪逆流而上,成为这个城市此时最大的那个情绪。

牧筝于家中亭中抬首。

那高挂天上的下坠之剑明显非凡。

“高末莲,你的二爷爷在干什么!”

高末莲也脸色苍白,“或许是遇到难缠的对手了,牧箫不是有个十三境剑灵护卫嘛,对方应该有办法化解的……吧。”

“蠢货!”

十三境能化解?

对方只会用更强的剑势压住这道剑势。

那个时候,宁州城还要不要了?

牧筝放下笔,眼中有担忧,但却无能为力。

该死,在他的想法中,十二境去杀一个七境的阵法师,至于弄这么大动静吗?

这一剑下去,宁州城必将夷为平地。

到时候,气运流失已是必然。

一个残破的宁州,他争来有何用?

成为累赘吗?

此时长街上,拔出手中剑的牧篁堪堪击败一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修士。

正一脸潮红的激动。

斋雪剑终于认可他了。

这很难不激动。

胡明羽在旁边拍手笑道。

“恭喜二公子,终于拔出斋雪。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斋雪剑认可的主人了。”

剑修择剑,剑亦择人。

得不到剑认可,那么即便修为通天,也可能一辈子拔不出那把剑。

很多剑就消亡在和剑修的对抗中。

宁愿此身不在,也不愿委身于它不喜之人。

牧篁抱拳还礼,“多谢胡兄。”

胡明羽一摇白纸扇,笑道。

“与我何干,这是二公子自己的努力。”

说话间,有光亮于天。

两人抬首,便看见少主府上空,那急速下坠的剑光。

不禁都纷纷变色。

“十境以上敢在凡间城市使用如此招式,是想被大乾通缉吗?”牧篁愤然。

胡明羽皱眉。

“与其关心宁州城,二公子还是先关心关心咱们自己吧。这等威能,你我要如何活下来啊。”

剑舞楼中,白慕晴豁然站起,她走出屋,来到房间外的平台,抬首看天。

眼中有流光闪烁。

该死!

箫郎怕是要伤心了。

不过也好。

他之前那么倔,不好违逆他的想法。

现在这种情况,宁州必然会成为气运流逝的源头。

气运入天下,宁州之后的日子,将不好过了。

到时候这里就是开启轮回洞天的最好地方。

还不用担心惹恼箫郎。

不知道这人是谁。

虽然该死,但是……谢谢了。

州主宫中,准备了好半天才准备好祭祀的一切东西的众臣,此时也被这剑光所吸引。

牧云森眯着眼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脸上没有什么波动。

“众卿还愣着干什么?起乐!”

起乐!!

州主,你心真大。

宁州城要没了啊!

“是谁家的人?”

“不是我家的,我家老祖宗还在外面游历。”

“也不可能是我家啊,我举家皆在宁州城啊。”

牧云森看着那众卿的嘴脸,整理整理衣袍,示意旁边的司礼开始奏乐。

现在知道着急了?

你们之前那种还有这好事的表情哪去了?

若不是为了箫儿,这宁州啊,我还真想让它破败一次。

可惜啊。

礼乐起,牧云森走向牧家祠堂。

走一步,拜三下,屈身叩首九次。

起来。

再一步,如是往复。

宁州乃帝乡。

牧家先祖之冢,其实就在州主宫的后山。

此为牧家先祖祠。

也叫王冢。

白慕晴给薄惹出的主意,就是这个。

祭天祷文,参拜先祖,请祖魂。

宁州人间万相,不一一细表。

这刹那之间,被放大拉长,也不过在字里行间。

周枕云叠云化剑,直冲天际。

这一剑,带着人间十二境的执意。

这一剑,带着昔年少女时光的愿景。

这一剑,带着那女子满腹柔情。

“师尊!”

崔念如出声。

银牙咬尽。

谁人敢动我师尊!

我定叫他九天十地,不存身居之所。

极渊荒海,不复他埋骨之地!

一抬手间,崔念如再起一道棋盘。

我是天下阵甲!

谁人也动不了我师尊!

她以手掌,生捶了自己一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但她毫不在意。

以手指点蘸自己的鲜血,开始布阵。

不历死劫,如何过生关。

我以我血,化作人间至情阵!

师尊,我的死劫,怎能让你来挡。

那样的我,会让我自己都讨厌的。

天地间,忽然有一道无声的碰撞。

于是,漫天华光。

那样璀璨,恰似人间最美的风景。

周枕云一口鲜血吐出,跌向地面。

但她的头脑很清晰。

她虽然负伤,但似乎,并无大碍。

这一撞,不该如此!

如儿!

蓦然回首。

她看到废墟中,刚刚褪去亮光的棋盘虚影。

如儿布了第二个阵法。

她哪来的材料。

一瞬间,周枕云心如刀绞。

她的身形于下坠间骤然停下。

周枕云身姿玉立。

此时此刻,整个宁州都在沉默。

本以为即将毁灭的宁州城,竟然安然无恙!

兴奋之余,有人看到了天空中周枕云的身影。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是谁,但都自发的道谢。

很多凡人,甚至跪于地面,叩拜高呼。

“谢仙子。”

周枕云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她于这一刻,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干掉这个人。

无论他是谁!

“流云仙子,我们一起出手。”

大伴在这个时候,堪堪赶到。

他没想到少主新拜的这位师尊,倒还真有些本事。

能将那么大威势的剑势消弭于无形,而本身却没有受多重的伤势,之前的传言难不成是假的?

在州主宫见过大伴的周枕云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手中所执之剑,不再是她一人之剑,那上面,有宁州城成千上万人的期许与感怀。

那是属于宁州的气运。

人之剑,便是气运之剑。

周枕云执剑时那简单的愿景,承载的,却是云陆万载的气运。

她的路,还很长。

但是此刻,她于宁州城,可称无敌。

身形瞬起,一剑惊鸿。

高进于高空中错愕了片刻。

他没想过自己的这一剑会被拦下。

所以,面对周枕云的反击和大伴的协同攻击,慢了半步。

就这半步,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此剑名,杳霭流云,接剑!”

那一刻,宁州城的上空满是白云,遮蔽了天光!

……

时间向前回溯一刻。

牧箫身中镰刀,坠落于长街。

很多人都纷纷躲开。

但当牧箫的身下鲜血扩散之后,很多胆子稍微大的人还是站了出来。

他们试探的靠近牧箫,最后发现,人应该活不成了。

“那镰刀是我的。”

“凭什么是你的,我先看到的。”

“抢什么抢,空间戒指你一个普通人能用吗?给我!”

“不给,都一起长大的,谁不了解谁啊。我是用不了,但我能卖给能用的人啊。”

“不给是吧?”出言者色厉内荏,忽然一砖头拍到前者头上,鲜血淋漓间,其他人的情绪被激起,场面瞬间变乱。

只不过,这个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天地间忽然静止一般,有一僧突然出现在附近。

来的安安静静。

来的无声无息。

无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们似乎还在为牧箫身上的那些钱财而分心争斗。

有的人,甚至不在意牧箫流淌的鲜血,要扒掉牧箫的衣服。

看面料就值钱。

和尚一步一个脚印,淡漠的看着这些场景。

他走到一人身前,对方刚刚击杀掉和他争抢镰刀的对手,正高兴着呢。不成想,一个和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对方斜眼扫了他一眼,淡漠的屈指一弹,他的头颅就瞬间爆裂开来,鲜血如雨洒落。

只不过,这些红的白的在靠近和尚周身的时候瞬间被蒸腾于无。

对方一身黄色僧衣,不染尘埃的走了过去。

他一路行来,一路随手解决这些阻碍他前进的蝼蚁。

如此可悲,如此可怜。

这便是云陆的生灵,生于混沌,也必将归于混沌。

肮脏,且不堪入目。

只需要一点点诱惑,他们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将猎物瓜分。

走到牧箫身前。

他随手将那几个围在牧箫身边的人解决掉,神色无悲无喜的看向牧箫。

“终究还是要我亲手送你上路,方显我佛慈悲!”

“诸多孽障,你我,一死泯恩仇吧!”

“死来!”

和尚双眼瞬生戾气,抬手间,直指牧箫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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