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已经弄好了主菜开始摇人上桌吃饭了。
杀猪菜,刨猪汤,吃的就是一个热乎劲。
徐风扬扯着嗓子喊到:“几位师傅,快来吃中午饭啦!”
梅常邢听到徐风扬喊,放下手里拧钢丝的工具,像是上了发条似的冲过来。
中年师傅看到梅常邢的表现直呼打脑壳。
梅常邢去水池边洗完手,健步如飞冲进堂屋里。
他看着一桌的菜使劲咽口水。
这小子凑着鼻子使劲闻菜香,桌子上摆着碗筷,他不由自主端起空碗和筷子,但是手拿着筷子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他把空碗和筷子放下来,三步一回头来到门口,找来一个小凳子坐下。
“哎哟,快吃呀,这时候还讲究个啥?”老妈说到。
“等等……等等……我师父已经骂我了,说我吃饭没个吃相,很招别人厌烦,等人齐了我再上桌。”
梅常邢一边说,一边用衣服包里的纸巾擦嘴。
“你这小子,干活肯卖力气,看样子肚子早就饿扁了。我们都是农家小户,没这么多讲究,菜弄好就是拿来吃的。”徐风扬一边洗手一边说着。
“徐总,你可别惯着他,这崽子从小脑子缺根弦,太纵容他了以后更难在社会上生存。”中年师傅走来,望着正在擦口水的梅常邢,恨铁不成钢叹气道。
徐风扬抿嘴笑笑,没有反驳中年师傅。
看到梅常邢的样子,徐风扬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和徐兴业抢刀板肉的场景。
那时候他也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所谓刀板肉就是把肉煮熟以后,在刀板上切时的肉。
一般来讲这种肉需要加佐料炒了以后才能吃。
但是那时候家里生活条件差,一个月难见到油腥,徐风扬看到老妈切肉时就在刀板旁边侯着。
老妈看到徐风扬使劲咽口水的样子,往往切了六七片肉就会切一片薄的肥肉或者瘦肉塞进他嘴里。
可每次徐兴业跟着徐风扬学的时候,他就会被老妈给骂走。
那时候徐兴业也不懂事啊,就说老妈偏心。
可实际上两兄弟吃的肉都差不多,只不过徐风扬先吃到而已。
等到杀猪匠和三个钢筋工坐到桌子边,徐兴业拿出啤酒瓶子给他们一人来了一瓶。
“中午不能喝酒,喝酒喝多了脑壳昏,下午焊接钢筋的时候容易出问题。”梅常邢不合时宜的话响起。
这时徐兴业开了一瓶啤酒正递给中年师傅。
可中年师傅听到梅常邢的话很是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少喝点没事的。”徐风扬说到。
“施工期间不能喝酒,这是徐总你给我们反复强调的,你还给我们说了很多酒后施工造成事故的例子。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转个背就忘了?”
“哦……”徐风扬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那……我们不喝酒了,吃菜,吃菜。”有一位钢筋工尴尬说到。
中年师傅狠狠瞪了梅常邢一眼,把徐兴业递过去的啤酒瓶接过,又带着几分力气拍在桌子上。
“过来吃饭,莫批话多!”
看样子中年师傅有些生气了。
“本来就是嘛,我只是按照徐总说的办。我觉得徐总说得很对,我大舅就是酒喝多了从房梁上摔下来的。”梅常邢抬着头和中年师傅理论。
“你不说话会死啊,这里这么多长辈轮到你说话了?”中年师傅站起来指着梅常邢说到。
徐风扬赶紧打圆场。
“这样,各位师傅,反正也快过年了,今天就当提前请各位师傅吃个年饭,下午就不用上工了。酒照喝,工资照给。”
等徐风扬说完,三个师傅当然是挺高兴的。
只做半天工就能拿全天的工钱,任谁也高兴啊。
梅常邢低声嘀咕了几句,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低着头来到座位上坐着。
老爸端着一大盆毛血旺出来,放到桌子正中间。
“随便吃哈,不要客气,不够锅里还有。”
老爸坐下后,徐兴业递了一瓶啤酒给老爸。
不论是老爸还是杀猪匠,以及几个钢筋工都是下苦力出身的,围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徐兴业当起了酒管家,谁的瓶子快空了就开好一瓶新酒递过去。
这一大盆毛血旺可是相当有内容的。
里面的主菜肯定是最新鲜的猪血旺。
配菜有现炸现煮的宽酥肉,还有海带丝,豆芽,黄瓜,洋芋,豆干,豆皮,卤猪心等等。
一大盆煮好以后倒进大铁盆里,放上准备好的火葱和香菜,再淋上滚烫的菜籽油。
这道毛血旺就做成了。
可谓是鲜香扑鼻,闻之口舌生津。
毛血旺旁边还有几道菜,有老咸菜回锅肉,有笋片炒肉丝,有煎豆腐,还有炝炒白菜和萝卜汤。
肝腰合炒是压轴菜,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这道菜还没有上来。
老爸招呼着众人吃菜喝酒,徐风扬去厨房想帮帮老妈,却被老妈给赶了出来。
此时众人都放下面子开始抢菜吃。
啤酒是用来干什么的?
天气冷,啤酒也冷。
最新鲜的毛血旺烫嘴,啤酒就是用来消热气的。
这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谁的吃相也不好看。
“不得了不得了,维芳二嫂弄的菜确实霸道,每样菜都好吃,去年来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霸道,是不是维芳二嫂偷偷摸摸去报了旧东方学厨艺了哟?”
“快吃哟!这些菜还堵不住你个狗日的烂嘴?”老爸笑道。
老爸和杀猪匠的年纪相差不大,还是同一个生产大队的,小时候都是一起玩到现在的,所以平时关系很好,见面时都是各种国骂似问候。
在酒桌上当着晚辈的面他们说话反倒是温和一些。
梅常邢低着头默默地捞菜扒饭,一口回锅肉一口饭,一口毛血旺又是一口饭,一口肉丝下肚就又刨一大口饭进嘴里。
众人才刚开始喝酒吃菜呢,梅常邢就已经吃下去两大碗干饭了。
徐风扬自认为是吃货,同样在埋头猛吃,可是面对梅常邢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关键是梅常邢也不胖,看着干瘦干瘦的,干饭能力甩徐风扬两条街。
就在梅常邢起身准备舀第三碗饭时,中年师傅破口大骂。
“你个龟儿子是饭桶吗?有这么多好吃的菜不晓得吃,光只知道造粪。”
“要你管,我就喜欢吃婶婶做的饭。”梅常邢赌气说到。
老爸抬手制止中年师傅道:“能吃是福,小邢随便吃,老表你就别管他咯。”
一般在巴蜀地区,两个年纪差不多,不同姓的人为了拉近关系,彼此都称呼对方为老表。
若是同姓的外乡人,喜欢称呼为本家。
这时候老妈端着肝腰合炒出来。
“小邢不用听你师父的,想吃就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婶子我看着都心疼。”
得到老妈支持的说法,梅常邢立即去舀了第三碗饭,回到位置上埋着头继续开造。
“婶儿,你炒的菜确实太好吃了。”
杀猪匠吃遍了百家的杀猪菜,按理来说这些菜都已经吃腻了。
可是老妈弄的杀猪菜味道就是和其他人弄的不一样。
杀猪匠同样是越吃越上瘾。
至于其他三个钢筋工,吃菜的时候也是一大簇一大簇的夹,比起梅常邢也好不到哪里去。
肝腰合炒端上来以后,老妈也坐下来一起吃饭。
不一会儿,几个喝啤酒的人都变成了捞菜大王,徐兴业这个酒管家同样也在捞菜。
一大铁盆的毛血旺快要空了,老妈只好把剩下的新鲜血旺给煮了。
“嗝~真是奇了怪了,天天吃猪肉早都吃烦了,第一次觉得猪肉竟然这样好吃。”
“哎呀,吃不下了,皮带都开完了,再吃胃都快爆了。”
“早知道就不喝啤酒了,肚儿太撑了,还想吃,可就是吃不下去了。”
“哈哈,我妈有这手艺,以后开农家乐绝对不愁没得生意。”
老妈最晚上桌,吃菜吃得亦是起劲。
“前几天炒的回锅肉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爱吃呢?”
“肯定是自家杀的猪肉质好呗。”老爸不以为然道。
“嗝,确实肉质好,比别家的猪肉好吃多了。”杀猪匠摸着鼓起的肚皮说到。
这时候中年师傅也不再鄙视梅常邢,因为他发现自己吃得并不比梅常邢少。
“确实是好吃啊!”
“没读过书,除了说好吃就是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