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后收摊,各有原因。
徐辞旧缺钱,挣不到钱,一切都只是白搭,而挣钱的最好时机,正是外地人在小镇逗留期间,他必须要把握,需及时纠错,及时应对。
周墨这边,问题更多。
首先是太高估自己,面对这些疑似物,他难以分辨,加上身上的灵犀钱所剩不多,想赌,却没多少本钱,即便瞧出了真假,还需要这些人愿意卖才行,一个不慎,反而会便宜了这些人背后的那些个宗门。
小镇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但并不是意味着不能使用别的手段,比如以寿命要挟强买强卖,又或者挑动心弦的小手段,但他需要时间来准备,方可万无一失。
另外,他是真的很厌烦这种蝇营狗苟的试探,一两次还可以忍忍,次数多了,他是真忍不住要杀人。
两人并没有商谈太久,很快便达成了一致共识。
于是才有现在这一幕。
虚握,代表普通物件。
握拳,代表眼缘物,也就是所谓宝贝。
由那位庄家汉子暗中传递消息,至于周墨如何将宝贝收为己有,其中动用了哪些手段,徐辞旧并不关心。
将近两个时辰,徐辞旧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周墨手上的物件,眼睛有些发酸,见太阳开始西落,喊来酒楼掌管结账。
上次在白蟒巷所见鬼物,徐辞旧仍旧记忆犹新,自那以后,他细心的发现最近天色暗得越来越早,也暗得越来越快。
如今他已攒下八十多颗灵犀钱,按照紫衣女子说法,缴纳六十颗灵犀钱,他已是能够出去,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麻烦,以免前功尽弃,只等攒够了钱就带着东西离开。
回到自家宅院。
跟在他身后的蒋玉书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沿着院子各处转了一圈,回到院子,仔细打量起晾衣架上的木棍,碾搓着胡须,连声啧啧道:“好东西,好东西哇。”
徐辞旧此时拧着水桶与抹布,正打算收拾院内小屋,回头问道:“老先生,认得这棍子?”
先前在酒楼,老先生突然提议要在他家中借住一段时日,他认真考虑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他发现此人似乎对“陪葬品”并不感兴趣,周墨对其毕恭毕敬,应该算是大人物中更为了不得的家伙。
这等老神仙,要么是纯粹的游戏人间,要么所图甚大,大到他无法想象那种。
既然如此,他拒绝与否,又有何区别,不如顺其自然。
另外,他是真的想学一点谋生本事,顺道把钱给挣了。
蒋玉书搬来凳子坐下,一边示意他继续打扫屋子,一边笑道:“菩提棍,相传佛祖于一颗菩提树下悟道,而菩提棍则来自那棵菩提树,传言嘛,我也不知是真事假,但是这棍子确实出自佛家,以此棍杀生,业也不沾身,道心不浊,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徐辞旧没太听懂,默默记下。
这时,忽听有人敲门。
徐辞旧放下手里抹布,开打院门,门外正是之前老桑树下那位传递消息的庄家汉子。
庄家汉子身背竹楼,内里物件用旧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徐辞旧搬来木桌,取来纸笔。
庄家汉子则将一件件“陪葬品”摆在桌上,随后递来一个袋子,里边装着整整三十颗灵犀钱。
徐辞旧清点完灵犀钱,点了点头,后者抬头看了眼天色,匆匆离去。
徐辞旧拿起其中一枚玉佩,用指腹贴在玉佩上默默感受,又将其置与光线下缓缓偏移,最后细细查看表面纹路,这才将玉佩递到蒋玉书面前,虚心请教道:“还请老先生教我。”
蒋玉书拿起玉佩随意扫了一眼道:“御龙璧,此玉蕴含一丝龙气,远古年代,龙乃万妖之皇,持此玉可震慑小妖,使之不敢靠近,若遇大妖,可使其心神不宁,但你记住了,此玉只能雕龙,否则那一丝龙气极容易散去,若成了,比如你手上这块,有唤风求雨之能。”
“老先生是如何看出此玉蕴含龙气的?”徐辞旧问。
蒋玉书不以为意道:“只有一些顶尖的望气修士才能看出其中龙气,或者体内蕴含龙族血脉的妖能够感应,至于我么,见得多了,自然知晓。”
徐辞旧点头,在纸上写下玉佩来历,拿起另外一件“陪葬品”,先在手上仔细过一遍,然后再让蒋玉书过目。
第二件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镇纸石,黑石上雕有一只蟾蜍,呈吞天之姿。
“石头乃是吞海石,蛤蟆是吞天蛤蟆,如此搭配用意极深。
吞海石多用于制作须弥芥子物,所谓的须弥芥子物,又称方寸物或乾坤物,意为内有方圆或内有乾坤,实指此类物件中藏有一处空间,一般不可存活物。
而这吞海石东XZ不了几件,但能贮存大量海水,若你是一头水妖,或精通驭水之法,持此物与人斗法,临战时,可先将此物祭出,占尽地利。”
徐辞旧不管听不听的懂,先记下再说。
第三件是一方砚台,砚台内雕有一只桃花。
“砚石乃是鬼道石,由上古鬼修尸骨所化,鬼修以驭鬼著称,所化鬼道石天生便克制鬼物。
此砚原主人估计是以为,由此砚磨墨制作的道门符箓能有驱鬼之效,实则大错特错,鬼修与道门天生犯冲,画出来的符不仅没有半分驱鬼功效,反而还会使符箓大打折扣,白白浪费这么一块上好的鬼道石。
还雕桃花?这不是恶心人么?
依我看,最好嵌在鬼头刀上,以鬼驭鬼,以鬼杀鬼,既用着趁手,又可养煞。”
徐辞旧趁着间隙取来水壶,继续虚心请教,直到蒋玉书说完剩下三件的来历,迫不及待的向其请教如何从细微处着眼,来分辨这些神奇的物件。
比如从材质的纹路,触感与敲击声等等,这些他目前力有所及的方法。
刚开始蒋玉书事无巨细,一一解答。
可随着他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刁钻,蒋玉书直接撂了挑子,也不等他将小屋打扫干净,倒头就睡。
徐辞旧也不灰心,收拾好桌上的“陪葬品”,回到主屋,回忆起刚才所得,将其中觉得重要的部分一一写了下来。
隔天。
天微亮,便听到有人敲门。
徐辞旧打开门,见是昨天那位庄家汉子,指了指主屋门边的竹篓,随后将写有“陪葬品”来历的纸递了过去。
庄家汉子小心收好,丢来一个钱袋。
徐辞旧数了数,三十颗灵犀钱,一颗不少,这才放庄家汉子进来,取走竹篓。
足足一百四十三颗灵犀钱。
徐辞旧藏好钱,心情大好,简单弄了点吃的,守在小屋门前,拿起昨日写下的心得,一边温习,一边查缺补漏。
临近中午,来到酒楼,点完酒菜,坐在窗前,开始了第二天的劳作。
很可惜,一整天看下来,只有一件眼缘物。
结完账,他顺道买了两坛子酒,回到家中,先将小屋打扫干净,等那位庄家汉子将东西送来后,这才向蒋玉书请教。
蒋玉书边喝酒边解答,说着说着,却说起了当年往事,说他自己当年如何潇洒,如何一掷千金,如何如何猛。
徐辞旧坐在小凳子上听着,没有打断,相反听着还有些入迷。
只是老人说着说着,喝着喝着,不觉间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