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晚带风镜思去永安镇这件事,风潋衣这会还不知道。若是风潋衣得知风镜思要跟着去那种出了事的地方,风潋衣就算是今日不给薛翎雪看病,也要跟着风镜思一起去。
风潋衣是那种一旦沉浸在医术中,就会很难脱开身去想别的事情的一个人,这种性格很像风镜思,起初风镜思要求薛清晚学习医术的时候,说实在的风潋衣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会热爱医术的人,风镜思是他的救命恩人,风潋衣觉得就算自己很不喜欢医术,也是要好好学习的。
但风潋衣跟着风镜思学习了几日,风潋衣觉得自己倒是在医术方面似乎颇有几分天赋。医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很难以接受的东西,因此风潋衣学习的时候,也就不再抗拒,慢慢的也就喜欢上的医术这种东西。
风潋衣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医术有几分风镜思的原因,但风潋衣觉得,沉浸在医术中,似乎也是难得让他高兴的一件事。
就算风镜思因为南墨画下的那道阳咒的原因不能亲口教给他太多,但风潋衣就算是自己悉心钻研,在其中得到的东西也有很多了。
风潋衣不喜欢给其他人看病,那只是他因为风镜思遭受不公正待遇而有的报复心,但不喜欢给其他人看病并不代表风潋衣不喜欢医术。
相反,他心里对医术这种东西算是难得的喜欢了。
薛翎雪的病有些复杂,风潋衣这会正忙着在一本小册子上写写画画,薛翎雪虽然也是跟着风潋衣早早离开了饭桌,不过她倒是没有跟着风潋衣一起过来,而是转头去了膳房,让下人准备了一些水果过来。
薛翎雪端着一盘子各式各样的水果,她站在给风潋衣准备的房间门前,略路犹豫了一会,才轻轻敲了敲门。
薛翎雪的动作很小心,敲门的声音也很小,她敲完们,脸蛋有些微红,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风潋衣随手在册子上写了一味药,而后头也没抬地道:“进来。”
门外的薛翎雪眼眸微微张大了一些,而后她轻轻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我进来啦。”
风潋衣听到外面少女有些羞涩的嗓音,他写着方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他蹙了蹙眉,却并未说什么。
薛翎雪推开门,她端着盘子走进来,顺道把门轻轻合上。
“风公子。”薛翎雪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她把盘子放在案上,而后背着手看向风潋衣。
风潋衣淡淡看着案上的果盘,他轻轻挑了挑眉,脸色还是冷冷淡淡的,眼底隐隐透露出一抹冷清的情绪。
薛翎雪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风公子,这是我特意去膳房让下人准备的。”
风潋衣轻轻睨了她一眼,而后冷冷淡淡回道:“谢谢。”
如此清冷又简短的两个字,薛翎雪一时有些傻眼。
半晌,她歪了歪头,看着风潋衣的侧脸道“风公子,我的病可以治好吗?”
风潋衣又提起笔开始写写画画,随后他淡淡道:“可以。”
薛翎雪惊呼了一声,一张娇小的脸蛋上尽是惊讶,她垂了垂眸,轻声道:“真的吗?可是苏禾哥哥说过,我的病并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他帮我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也只是想到办法尽可能拖下去而已。”
薛翎雪并不是什么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相反,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薛翎雪永远都不被允许自己出去玩,薛翎雪也很少可以自己独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随时可能出现问题,所以身边要时刻有人跟着。
薛翎雪从出生起便是不自由的,哪怕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宠爱她,但薛翎雪知道,她想要的并不是那样的生活。薛翎雪也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一日可以健健康康的,像别的人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去做,而不是整日闷在这种地方,就算身边会有人陪,但薛翎雪始终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薛翎雪知道,自己的身体太差了,差到可能会随时出事,对于这一点,薛翎雪虽然也有过遗憾,也幻想过自己会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下去,但薛翎雪不会责怪任何人。
相反,薛翎雪很不认同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她的母亲,便是因为生下了她以后才会去世,薛翎雪曾经无数次想过,为了生下一个这样孱弱的她,而付出了母亲的生命,每次想到这里,薛翎雪都会很懊悔。
倘若母亲知道她生下来会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就不会选择生下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自己的身体这么差,还要连累身边的人生生受了很苦,薛翎雪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能给别人增添麻烦?
哥哥和父亲无数次劝过自己,告诉她,母亲是心甘情愿生下自己的,但是薛翎雪心下这道坎怎么样都过不去。
以前永宁州还没有现在这样繁华时,母亲因为身体状况的原因,选择独自住在一块偏僻的地方,那地方虽然偏僻,但胜在景色好,也很安静,父亲为了母亲将那片地方建成了一片很小巧的院子,虽然现在已经荒废,但薛翎雪时不时的也会去那里看一眼。
毕竟,那里有母亲生活的气息……薛翎雪在那里,有时心里会变的沉寂一些。
风潋衣说自己的病可以治好,薛翎雪相信风潋衣不会骗她,因为薛翎雪就算是足不出户,她也听说过风潋衣的大名,而且苏禾就在她身边时常照顾她,苏禾作为一个痴迷医术的人,薛翎雪也无数次听起过苏禾提到风镜思和风潋衣的名字。
薛翎雪时常听苏禾说,她的病,或许这两个人会有办法。
但几年前,风镜思突然不再替人治病,那时风潋衣也没有什么名头,后来风潋衣有了名气,苏禾便时常对薛清晚提起这件事。
也不知道哥哥用了什么方法,这次居然把四殿下和风潋衣一起请过来了,薛翎雪听到风潋衣说自己的病可以治好的那一刻,不可否认,薛翎雪心下是很开心的。
风潋衣抬眼看着薛翎雪一眼,眼前的女孩子脸蛋很小,许是因为身体一直不好,个子也不算是高挑,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那笑容很是天真美好,衬的那张娇小苍白的小脸都亮了一些。
风潋衣冷声道:“苏禾……他医术太差。”
如此不留情面,风潋衣便是这样的人,在风镜思面前,风潋衣永远是一副很乖巧听话的模样,但是在其他人面前,风潋衣只会是一个足够冷清,足够冷漠,甚至是有些狂的人。
苏禾医术是很好,但在风潋衣看来,苏禾在他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
薛翎雪显然是没想到风潋衣会这么不留情面地说苏禾,她愣了一愣,而后低头轻声辩解道:“苏禾哥哥……医术没有那么差的。”
“哦,是么。”风潋衣显然不想跟薛翎雪争论这种问题,他随口敷衍了一句,清美雅致的侧脸上有泛了金色的阳光浅浅落下,他微微垂下眸,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一层淡淡的阳光,在眼睑上落下薄薄的阴影。
薛翎雪看着他的侧脸,一时竟是有些看痴了。风潋衣察觉到薛翎雪的眸光,他慵慵懒懒掀起眼皮,长长的睫毛仿若是一对纷飞的蝴蝶。
薛翎雪冷不丁地接收到风潋衣的眸光,一时有些慌张。她匆匆低下头,脸蛋隐隐发红,半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案上的果盘挪到风潋衣面前,低头道:“风公子,你不吃一点吗?”
风潋衣看着眼前的果盘,盘子里的果子还沾着晶莹的水珠,他嗓音冷清道:“不用了。”
“为、为什么?”薛翎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吗?”
风潋衣愣了愣,半晌他低下头,冷冷道:“不,只是不想。”
薛翎雪听着风潋衣冷清彻的话,心下突然一阵难受。
说实话,薛翎雪从来没有听别人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就算是一贯冷淡的薛清晚,在薛翎雪面前薛清晚也是很宠溺的,所以作为一个被所有都时刻宠爱着的薛翎雪来说,风潋衣这人算是个很难得的奇葩了。
不过,薛翎雪向来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也很理解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谁都要好声好气对待的,她咬了咬唇瓣,也没有说什么,便自行轻手轻脚坐在了风潋衣对面。
风潋衣眼角瞥到她的动作,也并没有理会。
薛翎雪托着腮看着风潋衣的动作,她静静看了一会,见风潋衣只是自己埋头写着东西,一时也有些无聊。
因为她是坐在风潋衣对面的,因此她也看不清风潋衣究竟写了些什么,不过也隐隐可以看出,他写的应该是和自己的病有关的一些方子。
薛翎雪生怕自己动作大了会影响到风潋衣,因此一直呆呆坐在风潋衣对面,大气也不敢出,什么话也不敢说。
这对于薛翎雪来说算是一次比较新奇的体验,薛翎雪觉得虽然有些累,也有些闷,但是也算是不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风潋衣静静写了好一会,一时又有些沉浸在里面了,半晌,他偶然一抬头,正巧撞进薛翎雪呆呆的眸光里。
风潋衣愣了愣,他微微蹙了蹙眉,嗓音很淡:“你……怎么还在?”
薛翎雪猛然回神,她尴尬地笑了笑,咬了咬唇瓣道:“我,我影响到你了吗?”
“没,只是好奇而已。”风潋衣淡淡回道。
薛翎雪小心地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麻的腿,而后她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道:“如果我在这里会碍手碍脚的话,我先走了。”
风潋衣没说话。
薛翎雪走到门边,正想打开门出去,风潋衣突然淡淡开口:“等等。”
薛翎雪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殿下呢?”风潋衣嗓音冷清地随口问了一句。
薛翎雪张了张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她才呆呆回了一句:“殿下……殿下和哥哥一起出去了。”
薛翎雪本以为风潋衣也就随意问问了,没想到风潋衣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劲。
他冷笑一声,勾了勾唇瓣道:“他们一起出去了么。”
薛翎雪小声道:“我听府上的人说,殿下和哥哥一起去永安镇了。”
“永安镇?”风潋衣心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阿镜去永安镇做什么?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就算是出了什么事,阿镜也不应该同薛清晚一起出去才是。
“怎么了吗?”薛翎雪轻声问道,有些天真地回答,“哥哥说永安镇那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殿下想一起跟过去看看,他们便一起去了。用过午膳便一起走了。”
风潋衣应了一声,而后他放下笔,站起身便往外走。
薛翎雪目瞪口呆地看着风潋衣的动作,她还站在门边,看到风潋衣径直走过来,她问道:“风公子,你要去做什么?”
“永安镇。”风潋衣打开门,冷冷清清道,“我离开一下。”
薛翎雪眼睁睁看着风潋衣毫不犹豫地走出去,那一刻她才感觉到,原来风潋衣并不是一个对谁都冷漠无比的人。
提到殿下,风潋衣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人气了。
薛翎雪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受,只是看到风潋衣径直走出去,薛翎雪下意识地跟过去,只是还没有跟上前,薛翎雪便见不远处走过来了两个人,看到风潋衣,其中一位姑娘笑了笑,很是自然地对风潋衣摆了摆手:“潋衣!”
那人,正是本应该在永安镇的风镜思无疑。
风潋衣看到毫发无损的风镜思,走过去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她许久。
半晌,风潋衣面上的表情放松下来,他微微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安安,没事吧?”
风镜思摇了摇头,知道风潋衣这是得知自己去永安镇的消息了。
她笑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