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镜思如此抗议,薛清晚脸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他眸光幽幽地看着风镜思,语气很淡,隐隐却带着几分无辜:“殿下,我说错了?”
“呵。”风镜思冷笑一声,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会他。
“殿下不愿意乘轿去吗?”薛清晚勾了勾唇瓣,他淡淡地看了眼掌柜,轻声道,“若是殿下不愿,那么一起慢慢走过去也是可以的。”
“总之,依殿下的心意来吧。”薛清晚顿了顿,而后他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心情有了几分愉悦一般。
风镜思摸了摸下巴,而后她略略一沉吟,有点疑惑道:“若是走着去,会很累?”
“若是殿下的话,应当是会累的。”薛清晚了解风镜思是个战五渣,真身娇体弱易推倒,容情安的话,她本身小时候便对灵力剑术这一方面很有天分,练习的也很多,因此容情安许是不会累的,但风镜思便是不一定了。
风镜思倒是想走一走散散心,但既然薛清晚都这么说了,风镜思也不想冒这个险,万一自己提出要走着去,半路上又累了,风镜思想想也是挺脸红的。
想通了这一点,风镜思便爽快道:“那就轿子好了。”
薛清晚轻轻点了点头,吩咐掌柜安排一顶舒服的轿子给风镜思。
掌柜的应了声,见风镜思身份高贵,自然是不敢怠慢,忙去后院给风镜思安排轿子和车夫去了。
风镜思看着掌柜的匆匆离开,她靠在柜台上,有些无语道:“为什么你们永宁州州主府里需要轿子还要出来特意租?”
薛清晚云淡风轻地看了风镜思一眼,轻声道:“永宁州鲜少会用到轿子这种东西,在永宁州,一般乘轿子出去的多是各家的姑娘们,若是我们府上用到轿子,也只是出远门用一用罢了。特意做的话有些浪费,倒不如租来的实用些。”
风镜思听闻,情绪有些复杂。
薛清晚这话,无非就是在说,轿子这东西,在永宁州也只会有姑娘们出去游玩用一用,但他们家唯一的姑娘薛翎雪身子一直不好,根本放心不下她出去游玩,因此用轿子的话,也只有家里两个男人出远门用一用罢了。
风镜思抬眼看着薛清晚,见他面上冷冷清清表情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她心下叹息了一声,而后抬手用袖口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青芜眼角瞥到风镜思的动作,以为风镜思是怎么了,便开口关切询问道:“殿下,怎么了吗?”
薛清晚听到青芜的话,眸光疑虑地看了风镜思一眼。
风镜思长长叹息出声,而后她摇了摇头,抬忧郁道:“没,只是觉得永宁州州主府如此节俭,实在让我有些欣慰又心酸。”
薛清晚:“……”
青芜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而后她轻声道:“殿下感动哭了吗?”
“哭了哭了。”风镜思叹了口气,她抬眼淡淡看着薛清晚,脸上不正经的神色略略收了起来,“若是令妹想出来游玩,我倒是可以陪她一起。”
薛清晚道“殿下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风镜思冷哼一声,有些不满道:“是令妹从来没有对你们提起过她是否想出去游玩?你们想的只有她身体不好,能不出去便不要出去,她那孩子,依我看懂事地很,你们心里想什么她大致心下有数,为了不让你们担心,她自然不会主动说自己想要出去玩。但是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玩心还是很重的,交朋友也很重要,有些时候一味地叫她憋在府里,对她的病情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多陪她散散心,出去玩一玩。”
风镜思叽叽咕咕地说完,半晌没听到薛清晚的回音。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正巧撞进了薛清晚有些幽深的眼瞳中。
风镜思微微一怔,而后她听到薛清晚用有些无奈又涩然的语气道:“阿翎从未主动说过这些。”
风镜思扯了扯嘴角,把视线移开道:“我猜也是,所以在潋衣为她治病的这段时间,我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可以陪她一起出去闲逛一下。”
薛清晚道“那便劳烦殿下了。”
“不必。”风镜思摇了摇头,心下有些感叹。
薛翎雪尚还年轻,整日这样窝在府里也不是一件好事,虽然风镜思不认为自己是个时时刻刻散发着光辉的大善人,但也不忍心薛翎雪那么年轻的时候依旧埋头在府里。
想当初,风镜思在薛翎雪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也整日醉心医术,但给出去玩的,该出去吃的,什么都没有落下过,就算出去玩也没有走太远的地方,但风镜思自认为她那时候还是有些疯的。
风镜思和薛清晚在铺子里站了一会,掌柜的很快便准备了轿子过来,他将车马先拴在门外,而后走进来恭恭敬敬道:“四殿下,薛公子,这已经是小店里最好的轿子了。”
风镜思抬眼懒洋洋地看了眼轿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掌柜的正眼巴巴地看着风镜思,想从她嘴里听点儿评价什么的,见风镜思默然不语,他还以为是风镜思不满意,当即便惶恐道:“殿下……可是不满意?”
风镜思猛地转头看他,有些呆呆地回了一句:“什么?”
“殿下若是不满意,小的可以去隔壁铺子……”掌柜的擦了擦汗,生怕这位四殿下一不高兴把他家铺子给拆了。
风镜思蹙眉道:“轿子而已……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能用就好了。”
掌柜的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点了点头道:“是是是,四殿下不嫌弃就好。”
薛清晚眉目冷清地看了眼外面的马车,转头对掌柜的道:“车夫便不必了,我亲自来就好。”
守着风镜思,掌柜的哪敢说什么,连忙爽快应了一声,回头便把车夫打发回去了。
风镜思浅浅惊呼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色。
薛清晚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殿下为何这种表情?”
“有点……说不出的感觉,”风镜思幽幽道,“若是顾流端帮我驾车,那我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若是你来,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薛清晚道:“殿下不必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坏事。”
风镜思眉眼一舒展,愉悦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如此,三个人便走出铺子,准备前去永安镇了。
因为碍于身份,风镜思想拉着青芜像之前来永宁州路上时那样同她一起坐在轿子里,但青芜觉得她现在毕竟是风镜思身边的侍女,薛清晚一个身份高贵的人都要给风镜思亲自驾车,若是她再跟着风镜思坐轿子,确实也不像那么一回事。
因此,青芜义正辞严地拒绝了风镜思,转头便出去和薛清晚一同驾车去了。
风镜思说不动青芜,只得由着青芜跑出去和薛清晚一起驾车,风镜思懒洋洋地坐在轿子里,因为一时无聊,风镜思正想让外头青芜陪自己聊一聊天,谁道她还什么都没说,外面静默了一会,风镜思突然听到青芜略有冷凉的嗓音响起:“薛公子。”
风镜思还没听到过青芜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她浑身抖了抖,浑身一个激灵,忙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外头那两个人打算聊点什么。
风镜思绝不承认自己是有偷听的癖好,毕竟外头那两人说话没有任何要背着自己的意思,风镜思觉得自己就算是听,也是正大光明的听。
青芜这样一喊他,薛清晚便淡淡应了一声,道:“青芜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说?”
青芜坐在薛清晚身边,缰绳在薛清晚手里,青芜其实只要坐在那里就好了,她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有些摸不清的复杂:“薛公子,是怎么看待我们家殿下的?”
提到风镜思,青芜虽然没有要刻意避开风镜思的意思,但嗓音倒是有些轻了下来。
风镜思坐在轿子里,听到青芜提起她,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青芜……干什么要对薛清晚提起自己?
薛清晚握住缰绳的手微微一顿,而后他冷漠地勾了勾唇瓣,嗓音仿若冬日里落下来的细雪:“青芜姑娘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青芜微微眯了眯眼,淡红色的唇瓣微微勾勒出艳丽冷淡的弧度。
半晌她把视线移开,轻声道:“过几日,或许国师大人会过来。薛公子,我相信你那么聪明,应该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薛清晚道:“我并未有什么别的心思,这点青芜姑娘大可放心。”
风镜思在轿子里听着外头那两人云里雾里说着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她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心思去仔细听了,于是她懒洋洋地靠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眸,没多久思绪便有些迷茫起来。
外面的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风镜思浅浅打了呵欠,眼皮有些沉。
不得不说,薛清晚驾车的技术当真是极好的,风镜思靠在一边,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大的震动。
不多时,薛清晚把轿子缓缓停了下来,风镜思眼皮沉沉的,虽然没有睡过去,但是轿子一停,她也没有什么察觉。
薛清晚下了马车,看着没什么动静地轿子道:“青芜姑娘,殿下许是睡着了。”
青芜站在轿子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之前在路上时,风镜思便不知道怎么的,一上轿子,没走多远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薛清晚道:“若是殿下睡着了,青芜姑娘便在这里守着吧,永安镇我自己去便足够了。”
青芜正想点头,这趟永安镇本来她就不怎么想让风镜思来,但风镜思想过来看看,青芜便随她去了,若是风镜思睡着,青芜倒是蛮开心的。
谁道青芜刚点了头,那边风镜思已经猛地撩开车帘喊了出来:“不行!”
“殿下?”青芜没想到风镜思居然没有睡,她眼底有淡淡的诧异,风镜思跳下马车,有些抱怨地看者青芜和薛清晚道:“你们两个,也不喊我,就打算让我在这里睡觉?”
青芜无奈道:“殿下,青芜只是不想吵醒您。”
风镜思冷哼一声,她没好气地道:“永安镇在哪,快走快走。”
薛清晚抿了抿唇,而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风镜思轻声道:“殿下,永安镇已经到了。”
风镜思蹙了蹙眉,而后她抬起头,眸光触及的,是头顶上方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上面的字写着“永安镇”三个大字,但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那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而后牌子已经是歪歪扭扭了。
风镜思蹙眉看了那牌子一会,而后有些无语地对薛清晚道:“你们永安镇……就这样?”
牌子往里,宽敞的街道上,稀稀两两地只有几个人,明明是大晴天,就算是因为初秋的原因,天色有些微凉,可这街道上也不应该只有这几个人在行走才对。
与永宁州州主府附近的街市不同,永安镇建筑看起来也算是个富裕的镇子,但街道上却没有一家出来卖东西的,就算在大晴天之下,这镇子的气氛看上去也有些阴森森的,让风镜思有些不好的感觉。
薛清晚看到这样的永安镇,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他冷冷看了一会镇子,半晌才低声道:“殿下,前几日……永安镇并非是这样的。”
因为永安镇距离永宁州州主府也不算太远,万不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若是因为他们所说的那个“怪物”,只是短短几日便出现了这种变化,让薛清晚一向冷静的心也有些难掩的冷凉起来。
风镜思叹了口气,她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人,有些无奈道:“算了,进去先问问情况。对了,你的人在哪?”
“酒楼。”薛清晚淡淡道,他提步向前走了几步,风镜思连忙跟上去,神色有些紧张。
青芜跟在两人身后,抱着的剑已经不经意间出鞘了几寸。
她看着风镜思和薛清晚走到街上,随意拦着一个人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那人愣了一下,而后他抬起头,面色苍白的脸上隐藏着几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