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会好好做的。”薛清晚淡淡道,“我先去了。”
“去吧。”薛甯抬眼看了薛清晚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担忧,他看着薛清晚背过身去,犹豫了一会才忍不住开口补充了一句,“清晚,千万不要冒险。”
薛清晚愣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半晌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的,父亲。”
薛甯目送薛清晚出去,风镜思眸光诡异地看了这父子俩许久,见薛清晚头也不回地离开,风镜思顾不上和薛甯打招呼,连忙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薛甯正想好好招待风镜思一番,毕竟风镜思完全就是陪风潋衣一起过来的,风潋衣现下没有时间陪她,清晚又要去永安镇处理事情,他这个一家之主自然不能怠慢了风镜思,可他话还没说出口,风镜思那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跟着薛清晚走出去了。
青芜见风镜思离开,当然是没有任何犹豫,同样转身跟着风镜思出去了。
薛甯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坐起身,当即冲到门外喊了一声:“四殿下!”
跟在薛清晚身边不知道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的风镜思听到有人喊他,顺着声源处回过头,正巧看到薛甯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外,眉眼间有些无奈。
风镜思一回头,他便向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道:“四殿下,您这是……也要去永安镇?”
风镜思眨了眨眼,无辜又迷茫道:“是啊。”
“清晚,你自己去便罢了,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带四殿下去了。”薛甯蹙了蹙眉,很显然不想让风镜思去永安镇凑这个热闹,他眸光微冷,看向薛清晚时便多了丝威严,“永安镇现在什么情况,我还是知道些的。”
薛清晚勾了勾唇瓣,而后他淡淡应了一声,便是轻易地答应了。乍听之下,那声音优雅动听,带着几分冷清彻,似是一汪清澈的泉水。细细听去,风镜思倒觉得薛清晚这笑声带着几分浅浅的讽刺,虽然动听悦耳,却有股子难掩的意味。
风镜思抬眼看去,便见薛清晚那张精致优雅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清浅的笑意来。他那双清泠的眼瞳深处似乎有浅浅的紫晕染开来,可细看去时,又只剩了冷凉深邃的黑。
风镜思歪了歪头,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轻声道:“怎么,你不是要带我去的吗?反悔了?”
“四殿下,永安镇最近确实不太平,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不要前往了。”薛甯劝了一句,风镜思听着他的话,有点头疼,她摆了摆手,没什么所谓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有些无聊罢了,更何况,皇姐身在王城,也没有办法亲眼看看这里的状况,不如就由我这个做妹妹地替她看看也好,回头我也好向她禀报呀。”
薛甯有些无语。
谁不知道王庭四殿下自小无所事事,作恶多端,现下没给人添麻烦已经很不错了,如今竟还想着帮王上看看这里的情况,薛甯倒不知道该不该打击她了。
也确实,这次风镜思来,薛甯的确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身为永宁州州主,也时不时会去王庭,多年前自然也见过这位四殿下,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四殿下年纪虽小,整个人却是阴沉沉地,脸上自是没有像平常孩子那般天真可爱的笑,就算有幸见那孩子笑一笑,那孩子脸上的笑意也只能用阴沉二字来形容。
如今看到这样的四殿下,薛甯已经是很感叹了,这么多年过去,莫非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位四殿下突然开窍了?
风镜思见薛甯不说话,又见他脸上表情甚为纠结,顿时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其实这也是熟悉容情安的人都会经历的阶段,毕竟他们熟悉的容情安和风镜思完全是两个人,每次风镜思说完了什么话,这些人都会狠狠沉默一番,搞得风镜思总是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不过后来想想,风镜思也释然了,一个人身体里的壳子突然换了一个,是个人都要重新对这个全新的灵魂好好适应一番,所以这会沉默,风镜思也是很能理解的。
风镜思给了薛甯充分的消化时间,见他面色略略变好看了些,才继续道:“薛州主,我不会给薛公子添麻烦的。”
薛甯忍不住擦了擦额前的汗,还是忍不住道:“您……非要去?”
“就是去看看啊,”风镜思淡淡一笑,有些半开玩笑似的,“不过是去看看,薛州主总不能坚持拦我吧,难不成……永安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这话若是真的,便是有些大不敬了。
薛甯再看不懂风镜思究竟想搞什么,对这些话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他摇头道:“那自然没有。若是四殿下您想去,那便去吧。”
“薛公子和青芜都在,我应当出不了事,所以薛州主,安心吧。”风镜思冲薛甯笑了笑,那笑容很是和善,薛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下咯噔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薛清晚,叹了口气,无奈妥协道:“既是如此,清晚,那你定要保护好四殿下。”
“父亲,我懂。”薛清晚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他那张仿若是画儿一般的脸庞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虽然很淡,但薛甯看去却是忍不住一惊。
薛清晚垂了垂眸,长长的睫毛仿若一对漂亮的蝴蝶。
半晌他看向风镜思,眼底那抹浅浅的紫色似乎又被他狠狠压抑了进去,那双清湛的眼瞳便只剩了一片宛若星辰的黑:“四殿下,请。”
风镜思应了一声,对着薛甯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跟着薛清晚远远走出去了。
青芜抱着剑跟在两人身后,不一会便离开了永宁府。
刚出了府,薛清晚看都没看风镜思,只是用冷清悦耳的嗓音对风镜思道:“四殿下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风镜思说的话千千万万,薛清晚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风镜思当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永宁府在街市的尽头,他们这边刚出了府便是热闹的街市,毕竟是州主府,他们一出来便有不少目光纷纷向着三人打量过去。
所幸风镜思他们不是什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虽然风镜思察觉到永宁州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很不对劲,但风镜思也顾不上那是种什么奇怪的眼神了。
薛清晚带着风镜思和青芜向前走着,他身上紫罗兰色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风镜思一时不查,便被他的袖口轻轻扫了一下。
风镜思低头看着在她手上扫来扫去的袖口,她黙了一会儿,而后很是嫌弃地垂眸把薛清晚的袖口给拨到了一边去。
她离薛清晚远了一些,薛清晚眼角瞥到她的动作,淡红色的唇瓣似乎浅浅勾勒了一下。
不过薛清晚很快便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前面的路,淡淡回道:“自然是在父亲面前说的那些话。”
风镜思低头想了想自己说了什么,正巧看到地面上有颗石子,风镜思踢了踢,有点无聊道:“是真的啊。”
虽然她是有些不清楚她究竟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不过风镜思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喜欢撒谎的人,她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话。
“原来四殿下和王上感情那么好,”薛清晚的嗓音隐隐有些笑意,他轻哼了一声,嗓音很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薛清晚这么一说,风镜思便知道薛清晚是个什么意思了,她当即不屑冷哼一声,反驳道:“你是觉得,我做不到吗?”
薛清晚这话,无非是觉得她占了容情安的身子,性格变了那么多,容陌蘅若是对她心有芥蒂,本不应该再这样护着容情安的。薛清晚知道像风镜思这样性格的人,会很容易得到其他人的亲近,但是从风镜思嘴里很轻易又自然地喊出“皇姐”那两个字的时候,薛清晚便觉得风镜思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极致了。
“不,只是好奇而已。”薛清晚回了一句,而后他猛地停下脚步,风镜思本是走在他身边,因为薛清晚半途问了她问题,她有低头想了一会,便慢慢又跑到他身后去了。
薛清晚一停,风镜思没意识到,便硬生生一头狠狠撞上去了。
“哎呦。”风镜思被撞的有点疼,她忍不住小小浅浅惊呼了一声,后背被她猛地一撞,薛清晚微微蹙了蹙眉,而后转身向风镜思看去。
风镜思眼底泛着几分淡淡的水光,她揉了揉脑袋,有些抱怨道:“你这是干什么?走走停停的。”
薛清晚愣了半晌,而后他有些发怔地看着风镜思,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句:“抱歉。”
风镜思翻了翻白眼,哼哼唧唧道:“没半点诚意。”
薛清晚顿时有些无奈。
许是因为薛清晚的原因,街市上的人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这边,看到薛清晚和风镜思之间闹了这么一档子事,街市上当即便有胆大的喊了一声:“薛公子,女孩子不开心了要好好哄啊!”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人里便有人纷纷附和起来:“是啊是啊,薛公子,女孩子不哄不行的啊!”
风镜思没见过这种阵势,被这些人一起哄,抽了抽嘴角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这些起哄的人,薛清晚眉眼间倒是难得的柔软了些,他没好气地看着他们,回道:“别瞎说。”
“这怎么叫瞎说啊,”起初那带头起哄的男子道,“薛公子也到年龄啦,该好好哄就要好好哄啊!”
“等等等等,”风镜思越听这些话越是不对劲,她咳了一声,脸色有点不对,“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题?”
“什么话题?”薛清晚顺着她的话道,“殿下什么意思?”
风镜思没好气地道:“呵,我有顾流端了啊,别瞎说。”
如此自然又不屑地一声冷哼,让薛清晚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微僵硬了一下。
而后他云淡风轻地舒展开眉眼,轻笑道:“那时在潇雨城,国师大人便对殿下很是上心。”
这会风镜思毕竟是和顾流端在一起了,若是之前薛清晚说这么些话,风镜思觉得自己一定是不会在意并且绝对会有些唾弃的,但是这会听了这些话便有些暗暗高兴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薛清晚道:“你也觉得?我记得那晚你威胁我,顾流端还特意去救我了呢。”
薛清晚勾了勾唇瓣,淡淡应了一声:“是。”
风镜思半眯着眼眸自顾自高兴了一会,薛清晚却是不打算再理会她,提步便去前面的铺子里了。
风镜思这次注意到顾流端是停在了一家铺子里的,她跟着薛清晚进去,正听见薛清晚正用冷淡的嗓音对掌柜的吩咐着事情。
风镜思听了一会,扯了扯嘴角道:“去永安镇还需要轿子?”
薛清晚的嗓音生生顿住,而后他转头看向风镜思,轻声道:“永安镇虽然也不算远,但是殿下身份高贵,最好还是乘轿子去。”
风镜思道:“走着不能去?”
薛清晚道:“当然可以。”
“那为什么不走着去?”风镜思懒洋洋靠在一旁,挑眉道,“你是觉得我特别金贵?”
薛清晚:“……”
掌柜的看着这两个人间略有诡异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道:“这……这位……”
“四殿下。”薛清晚抬眼淡淡补了一句。
掌柜的浑身抖了一抖。
“四、四殿下……”掌柜的额前有隐隐的汗水渗出来,他干巴巴地笑了笑,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了。
他,他还以为是薛公子特意带着女孩子出来玩,正想劝劝这女孩子,没想到这女孩子身份居然那么高贵……竟然是璟和四殿下吗?
难怪他方才听薛公子似乎是喊了一声殿下,他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风镜思看着薛清晚,抗议道:“你能不能别四处宣扬我的身份?”
更何况,薛清晚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这么对人家说她是璟和四殿下,他自己都不觉得膈应的慌吗?
风镜思对薛清晚的表现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